皇太極的眼皮，不停地眨。

沒有父親努爾哈赤盯著自己，他不必抑這個本能反應。

片刻前，他多麼希，鰲拜的狼牙棒，能狠狠擊中馬祥麟，取了他的命。

然而，強將手下無弱兵，那川蠻子的家丁們，一個個也都如煞神般，打得包括鰲拜在的許多金軍勇士，竟漸漸只有招架之力，眼看要落了下風去。

“貝勒主子屈尊后退些，奴才們來死那川蠻子！”

皇太極左右的親衛和家將們，都是真人里一等一的重弓好手，此時紛紛下馬，迅速圍半月陣型。

其中有兩個親衛，拿的是十六力弓，相當于開弓時的力道，能將一個一百六七十斤的人舉起來掄出去。

猶如一道閃電的馬祥麟，進這種超遠程重弓的百步程時，兩個韃子的箭矢，沒有任何遲疑地飛了過去。

馬祥麟是練槍之人，目力極佳，且不但在灤河接戰過正藍旗的弓箭手，更在大寧的這幾年里，讓荷卓招募了些葉赫真的舊部，來明軍中演習六等步弓的力、距、破甲能力，故而對金軍手從排陣到開弓的細節，都已稔。

他迅速地帶著馬頭一偏，同時驟然加速，果然，楔形對、試圖形死亡角度的兩支箭矢，仍是落在了馬祥麟的后。

接著，其他親兵的弓弦也眼見著就要拉滿時，卻聽“砰砰”幾聲，手們陣營里一片飛沙走石的煙塵，伴隨陣陣慘，人與弓都倒在了地上。

已然縱馬后撤百步的皇太極，大驚之下，舉目四顧，竟見到代善獻來的朝鮮火槍兵，那些在兩軍接戰后，尾似地拖在金軍后陣的異族火手，此刻毫無征兆地，朝金軍自己人擊。

皇太極腦中剛出現“明軍細”四個字，白袍銀槍的馬祥麟，已接近了親衛隊的防線，皇太極憑著十幾年征戰形的老練反應，偏轉馬頭，狠夾馬腹，就往右翼岳讬的鑲紅旗方向疾馳。

正白旗到鑲紅旗之間的草原，有明顯的下坡，皇太極可以用更經濟的時間，獲得馬匹的高速。而馬祥麟沖過來時，坡度略有仰攻之勢，再調整路線去追皇太極和護衛，立時就慢了下來。

有幾個躲在銅炮附近的大明火應火槍兵，倏地現，點了引藥，朝皇太極方向開火。

奈何鼠王被忠誠的下屬圍得嚴實，俯沖的馬匹又在飛馳狀態，嚴重影響了火的遠程打擊效力。

一陣槍響后，只有一個皇太極的護衛應聲落馬，另有兩匹馬中了鉛彈，朝前翻了幾串跟頭，頭骨碎裂、脖頸折斷，背上摔下來的騎士也命喪須臾。

皇太極仍與剩下的護衛們力疾奔。

突然之間，親衛隊側翼，出現一匹快馬。

“四貝勒，十四貝勒在奴才馬上，奴才與兩位主子一同去鑲紅旗！”

穆棗花一面喊，一面舉起騎弓，扭往追過來的馬祥麟和川軍家丁方向，放出輕箭。

的舉，未立刻引發一側親衛的警惕。

待那匹棗紅馬過來、張弓的騎士忽然將箭矢對準親衛們時，后者才反應過來，已來不及了。

“嗖”的一聲，如此近距離，一名親衛的馬屁被穆棗花毫無懸念地中，馬兒慘呼嘶鳴，前蹄抬起，甩落了主人，自己也踉蹌減速。

“主子！棗花額真……不，這尼堪奴才，也是明軍細！”

“主子，馬上有十四貝勒，奴才們要不要放箭？”

皇太極又憤怒，又猶豫，這麼一耽擱，穆棗花第二支箭又放了出來，著皇太極的蓋肩護而過。

皇太極再無遲疑：“死這個尼堪狗奴才！”

但已經太遲了，另一側又出現了一支幾十人的騎兵，大喊著真話，往皇太極親衛們放箭。

“荷卓！葉赫人！”

右翼的穆棗花，后頭的馬祥麟，同時確認了這支援應友軍的份。

三面夾擊下，皇太極和親衛們的馬速終于慢了下來。

四貝勒的忠仆們意識到逃不過，必須迎向敵人，殊死一搏。

荷卓所領的族人，無一不是有至親之人死于建州部對葉赫部的洗中。

同為真人，他們對努爾哈赤、對皇太極的仇恨，其實遠甚于作為大明營兵的川軍。

葉赫部與川軍家丁，沖向正白旗的旗主親軍時，馬祥麟槍直撲皇太極。

二人在今日的對峙，比當年在順城外作為騎兵統帥對沖時，更拼功夫。

皇太極知曉漢人長槍的厲害，其攻擊范圍遠超自己手里的鋼刀，何況還是鉤鐮槍。

困猶斗的狡黠狐貍，于是在拍馬迎戰、短了與馬祥麟的距離后，突然從腰間出一把飛斧，往馬祥麟扔去。

馬祥麟躲開了迎面而來的黑影，鉤鐮槍尖直奔皇太極腰腹部刺去，將敵人鉤挑至馬下，卻驀地子一晃，繼而被哀鳴的駒劇烈顛簸幾下。

原來是皇太極的一名親衛力殺出葉赫人的包圍，傷重倒地之前，揮出順刀，砍傷了馬祥麟的坐騎。

但同時，皇太極也落馬了。

穆棗花呼喝著一些搶到了金軍戰馬后趕過來的明軍火槍兵，接過被打暈的多爾袞后，自己拿起被死的金軍的順刀，沖過來砍向皇太極的坐騎。

“棗花躲開我的長槍，我會取他命！”跳下馬來的川軍猛將大聲吼道。

穆棗花深知自己近戰絕不是久經殺陣的皇太極的對手，盤桓逗留只會耽誤馬祥麟，忙提刀向自己人的陣營跑去。

皇太極已再無任何退路，此際唯有拼力扛住眼前這個川蠻子的招式，賭一把鑲紅旗那邊再是捉襟見肘，岳讬也能看到自己的正白旗帥旗位于此，火速帶人來救。

但這，也只是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二人都站在堅實的地面上后，長槍對于雁翎刀，是碾式的制約。

最簡單的攔、拿、扎三招，皇太極就只能憑借近戰時對冷兵攻擊點的經驗判斷，用刀勉強隔開鉤鐮槍尖。

但當馬祥麟真正使出匯聚全之力、發于一擊的更為復雜的招式，以萬鈞之重，以迅雷之快，以毫巔之妙，在短時間靈巧又狠辣地刺向皇太極時，后者的刀法本無法招架如此破竹之勢。

仍有最后幾個幸存的衛士，撲過來保護他們的旗主。

其中一個甚至已欺近馬祥麟后，卻被馬祥麟猶如腦后長了眼睛般，空心拳掌控的槍桿猛地后扎，沒有利刃的槍尾，僅靠主人的施予的力量，就將襲者撞出十步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