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戚映竹子弱、不能騎馬,戚詩瑛便把馬賣了,換了馬車。戚詩瑛非常瀟灑地坐在外面趕車,自回到了京城宣平侯府,很久沒有這般悠閑的時候。京城規矩大,侯府規矩更嚴,為了配得上自己的份,戚詩瑛兀自做了很多努力。
傍晚時,馬車停在驛站休息。戚詩瑛不冷不熱地開車門讓戚映竹下車,不想車門一開,一杯茶捧到了面前。戚詩瑛一怔,抬起眼看車中郎。戚詩瑛語調古怪:“我喝不慣茶。”
戚映竹溫聲:“你嘗嘗這杯。我用舊年雨水泡的,又濾了好幾遍,與你在侯府喝的茶不一樣的。你趕車辛苦,我也沒有旁的能報答,只能盡力為泡一盞好茶了。”
戚詩瑛一個白眼翻上天:“能有什麼不一樣?侯府的茶葉,比你能拿到的,不知道好多!”
話雖然這麼說,還是接過了這杯茶。偏偏不學名門閨秀的作風,端過茶就牛飲。而就是這樣,都品出一番清甜的滋味。戚詩瑛慢吞吞地端著這杯茶,低頭看茶葉,聽到已經下車的郎立在前方:“這便是驛站麼?”
戚詩瑛:“是啊。你沒有來過吧。”
戚映竹搖頭:“昔日只在書本中看到過。”
目蘊輕愁,青斗篷托著纖子,站在燈火長廊外。燈燭熒,風致楚楚,人十分。淺笑時,頰畔的梨渦也若若現:“我第一次見到書本上的東西出現在我面前。”
戚詩瑛:“……”
邦邦道:“別跟我這麼說話,我不吃你這套。”
戚映竹詫異地看,見戚詩瑛扭過臉兀自進驛站去。戚映竹首次出門,心里也慌十分,連忙提著裾跟上。
便是這般,兩個郎慢騰騰地走,也到了戚詩瑛曾經住過的村子。原本,戚映竹親父母救過當年的君侯和侯夫人,那父母所住的地方,離京城也不會太遠。
寒夜起霧,白霜鋪地。戚詩瑛帶著戚映竹在零落的村舍間穿梭,許多村民朝他們投來異目,戚詩瑛當沒看見。戚映竹跟著戚詩瑛,到村子最偏僻的、被蒼天樹掩蓋的角落里,若非戚詩瑛推門,戚映竹都不知道這里藏了個房子。
戚映竹進門,便被煙塵嗆得不住咳嗽。
用帕子掩住口鼻,好奇地四觀。家徒四壁,房中什麼也沒有。
戚詩瑛淡聲:“別看了,屋子早就空了。我不到十歲就離開這里了。只是你既然要回來看,我們今晚就在這里打地鋪湊合吧。滴滴的你,能夠得了吧?”
戚映竹自然應下。
頗為不好意思,但看著戚詩瑛進進出出地燒火,只能幫著抱一點兒柴火。而就是這樣,手上被木頭劃破了。戚映竹不想讓戚詩瑛發現,但是吃干糧的時候,戚詩瑛仍然一眼看見。
戚詩瑛匪夷所思地看一眼:“……你真是一點活兒都干不了啊。”
戚映竹低聲:“只是以前不好,做不了而已。這種事,其實練了,也沒什麼干不了的。”
戚詩瑛本想嘲諷兩句,但是看如此,戚詩瑛心里忽然一陣難,也不說話了。
夜里,二打地鋪睡。戚詩瑛背對著戚映竹,朝著木門的方向,一柄小刀被放在枕前。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也習慣了提防邊發生的很多危險。但是戚映竹弱弱地從后依來時,仍讓僵了一下。
戚詩瑛脾氣不好:“你干什麼?嚇我一跳。”
月從破的紙窗照,戚映竹蓋著自己的斗篷,輕輕地靠近戚詩瑛。道:“我見你睡不著,一直小刀……我也睡不著,詩瑛,我們能聊聊天麼?”
戚詩瑛:“我是要保護你,才不好睡得太沉。誰說我睡不著?不過你怎麼睡不著?”
戚映竹:“我睡眠一直不好的。不過,你既然能睡的話,是我打擾你了,對不起。你睡吧。”
戚詩瑛:“……”
過了半晌,翻個,面朝戚映竹。戚映竹閉著眼,睫纖纖,紅白,烏發面。的貌與弱,讓戚詩瑛又是嫉妒,又是不服。可是……戚映竹弱的,讓戚詩瑛都不知道該怎麼欺負。
好像隨便一,戚映竹都能被壞。
戚詩瑛認命地問:“你想聊什麼?”
戚映竹睜開盈盈目,淺淺出笑容:“詩瑛,你不是說,阿父去世的很早麼,為何你十歲才離開的這里?”
戚詩瑛:“有一天,阿父……養父上山砍柴,被猛咬了。他沒有當回事,覺得就算瘸了一條,也能繼續干活。他也舍不得去鎮上掏錢看傷,自己隨便抓點兒草藥吃了。后來,他就開始生病了……再后來,就病得快死了。
“他這才慌了,他怕他死后,沒有人照顧我。我記得那天下很大雨,他拖著那條傷,發著高燒,推著小車,車上坐著我。這里的每一個村子,其實大家都沾親帶故,算是一個族的。養父求村長養我,村長應了。
“他死后,整個村子的人便換著養我。但是大家都很窮,每個人格也不一樣。要不是村長答應了,大家其實不想多養一個孩子的……十歲的時候,我就從這里跑出去啦。因為我聽說,鎮子上的人都很有錢,能夠每頓飯都吃飽,還能穿金戴銀。我也要過上好日子!”
戚映竹手,握住了戚詩瑛的手。的手向來溫度低,戚詩瑛卻像是沒有覺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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