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認真回想片刻,松緩了眉頭,著袍子翹起來,“無妨,玉的底除了那個媽媽,連伺候的丫頭都不知道,那個媽媽跟著去了都府,在南京又沒什麼客人,連見過的也沒幾個。”
“那大會不會問到鎮江府去?”
池鏡笑了笑,“不會,不過是個人,也不肯那樣麻煩。何況就是問過去也不怕,那個小夏裁——”
每逢說到殺人放火之事,兩個人都很是默契地點到即止,連賀臺也甚提到。玉看他一眼,放心下來。
果然那林管事在外頭沒打探到什麼,回來只對翠華說:“見過的人都說,長得格外貌,通詩詞,很有才。”
翠華向地上啐了口,“呸,這年頭不論是丫頭娼婦、什麼人都通起詩文來了!”
那瑞雪又端茶來勸,“隨他去吧,從前不管,這會鞭長莫及的,又忙著管什麼?”
翠華怔了片刻,輕輕嘆道:“從前不管他,是知道他沒長,今日這個明日那個的,怕什麼。你瞧如今,他跟那個秦鶯姑娘有幾時了?日子也不短了,到都府去還舍不得,千八百里地將人帶去,這不是奔著長遠了去麼?”
“他要奔長奔短,你也管不住,何必在這里自傷自悲。只管放心,那是個娼婦,他就是再喜歡,也不能把人領進家來。”
翠華鄙薄道:“咱們老太太的事,可說不準。三那樣出的都能進門做咱們家的正頭。”
“那是二老爺和姑太太幫著,難不二老爺和姑太太還管咱們大爺的閑事不?”
翠華心想也是這道理,問不著,只好又不問了。
卻是那林管事,聽見們三長三的短的,倒令他想起來一椿小事,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翠華眼一斜,見他還沒出去,立在那里像是在想著什麼,便放下茶碗道:“你還有什麼話盡管說,若是有一丁點幫著大爺瞞我,你試試你有幾層皮夠剝的。”
林管事忙到跟前來低聲回:“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在都府的時候,我聽趙春說,這位秦鶯姑娘和咱們三長得有幾分像,比咱們三還要標志。”
翠華瑞雪聽后都愣了須臾,打發林管事下去后,翠華也沒想到秦鶯與玉有什麼干系,倒不住往歪了想,“和三長得像——你說,大爺是不是對三有些——”
在外頭胡玩是一回事,在家又是另一回事,瑞雪怕人聽見,忙走到門前去看看,頃刻旋回來,斂著眉道:“不應當呀,從前大爺在家的時候,連話也沒和三講幾句。”
“他敢吶?給別人看出來來還了得?”翠華凜凜的眼地磚上的那片太里,止不住想,行上不敢,不見得他心里不敢,“大約是得不到手,心里又放不下,遇見個和三長得像的,就拿人家當三。”
瑞雪覺得玄之又玄,“不會吧?”
“你大爺是個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什麼荒唐事他做不出來?”何況那個人是玉,不知是個什麼妖,連一向浪輕佻的池鏡也著了的道,自從娶了,仿佛收斂了許多。沒見有這樣的男人,了親反而更不胡混了。
翠華越想越覺得真,心下對玉的恨意又添了一層。這日一橫心,趁著晚飯后無事,假意閑逛消食,打著把扇子,瑞雪提著一籃新鮮冰鎮楊梅,走到絡嫻房里來。
進院時特地先走過媛姐屋前,見媛姐不在。瑞雪附耳來說:“咱們這位二姨才會服侍呢,這時候八是在老太太屋里陪著說話。”
不在家最好,免得有什麼話傳到玉那里。翠華循廊進了正屋,見絡嫻坐在里頭榻上,趴在窗臺上發呆,不知又是幾日未出門,是只驚之鳥,開著籠子也不敢往外飛。屋里現今就一個藍田一個丫頭伺候,藍田是陪嫁過來的,當初和二爺的事知不報,雖未移送府,可年紀到了也沒人敢提給許配人家的事,老太太要和絡嫻主仆兩個對著熬。
藍田看見翠華進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福,把絡嫻驚醒,朝外間一,看見翠華也沒什麼表,照樣趴回窗臺上去。
翠華捉進來,笑嘻嘻地,“二吃過午飯沒有?”
見絡嫻置若罔聞,瑞雪把小籃子擱在炕桌上,“我給二提了點新鮮楊梅來。”
絡嫻方扭頭看炕桌上,那一顆顆紫黑的楊梅還掛著水珠,立時引出人兩腮的唾。絡嫻從前最吃楊梅,今年一顆沒得吃,不知是誰暗暗吩咐廚房里,不許給這屋里上瓜果點心,每日吃的飯也不過是茶淡飯。
忙抓起兩顆塞進里,翠華著好笑,搖著頭道:“嘖,二過的這是什麼日子,多時日不曾吃過新鮮果子了?老太太也沒你吃穿啊。”說著坐下來,恍然大悟一般,“噢,我想起來了,上回仙哥滿月,三來請你,你把打傷了,是自那日起,這屋里的茶飯就有些變了吧?”
絡嫻嚼咽的作緩下來,呸地朝地上吐出兩顆楊梅核,“我就猜到是搗鬼。”
“嗨,猜到了又怎麼樣呢,且別說你如今是這副景,就是還好好做著二,也不敢拿怎麼樣。眼下得了個兒子,好了不得,你只看見仙哥的滿月酒,還沒看見前些日子過生日的風呢。老太太什麼都聽的,要的差事都著給去辦,三弟封了應天府通判,人家好不赫赫揚揚的兩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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