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方嵐分別后，桑淺淺和沈寒上了車。

沈寒仍是握著的手，一路也不說話，只是目直勾勾地盯著。

桑淺淺這才察覺出他的異樣，他貌似，是真的喝醉了。

方才那麼多人番敬酒，那個黎仲錦，更是層出不窮地折騰各種敬酒花樣，一會兒說是賠罪，一會兒說是恭賀，一會兒又是什麼缺席了當初的婚禮，所以現在得連敬他們夫婦三大杯補上.

桑淺淺在桌子底下悄悄拉沈寒的手，讓他別喝，可他卻回一句，“今天難得高興，沒事。”

好嘛，看他當時那來者不拒淡然自若的樣子，還以為他的酒量有多千杯不醉呢，這不還是醉了麼。

“還得半小時才能到家。”

桑淺淺推著沈寒靠在座椅上，“你先閉眼睡會兒吧。”

沈寒還真就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卻仍不肯松開的手，地握著。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掌心的溫度很高，沒一會兒，桑淺淺手心里都是汗水。

聽著沈寒的呼吸沉穩均勻，貌似是睡著了，桑淺淺便小心翼翼地，想要將手出來。

豈料才剛輕輕一，他便立刻睜開了眼眸。

桑淺淺：“.”

只能安般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不了，你睡吧。”

沈寒卻不肯，一言不發地瞧著。

喝醉的沈寒，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安靜，還有一種別樣的，可的執拗。

桑淺淺有些好笑，想著反正一會兒也就到家了，也便沒再堅持。

微微側頭看向車窗外，外頭是再悉不過的京城街景。

暗天幕天上，一圓月高懸，清輝盈澈。

有幾分不真實的夢境。

然而邊的人悉的清冽氣息，掌心滾燙的溫度，黏膩的汗意，卻都在告訴，這并不是夢。

“知道麼？我在國外時，有一天晚上，也是這麼大一月亮。”

桑淺淺拉著沈寒近了些，指給他看天上的月亮，“那是福爾教授去世那天晚上。”

那會兒猶自是冬夜，寒夜冷月，卻也抵不過心中的冰冷。

那一夜，或許是人生中，最絕的一夜。

以為自己再也救不了沈寒，心灰意冷的被謝時安送回住時，怎麼都睡不著，大半夜，竟是一個人去了福爾教授早已被燒斷壁殘垣的家中。

在廢墟里站了許久，后來忍不住，進了那座被燒塌半邊的房子里頭。

明知沒有希，可卻像著了魔似的，想要在這廢墟里，再試著尋找想要的東西。

能找的地方，都找過，終究一無所獲。

的手被燒焦的灰染得黢黑，好幾還都劃傷了，鮮淋漓。

可卻覺不到疼，疲倦地坐在一尚且避風的角落里，埋頭痛哭出聲。

連日照顧福爾教授，幾乎沒合過眼，心力瘁，又在寒風里凍了大半夜，腦子昏昏沉沉，后來就那麼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卻并不覺得冷，反而很是溫暖。

上蓋了一層厚厚的羊絨毯，邊不遠，有熊熊燃燒的火堆，明亮溫暖。

就連手上的焦黑也清洗干凈，傷的地方，也裹上了紗布。

桑淺淺愣愣出神時，謝時安抱著一堆木柴走了進來。

“難得看你睡著，就沒醒你。”

他沒有問，為何大半夜會來這里，也沒有問，為何手會傷，說完那句話，便安靜地坐下，往火堆里添著木柴。

兩人相對無聲地坐著，各自都想著心事。

桑淺淺記得，那個冬夜很寂靜，只有木柴燃燒時發出的細碎的噼噼剝剝的火花聲。

后來，還是謝時安打破了沉默。

他讓桑淺淺回去找沈寒，把心意跟沈寒說清楚，這樣的話，留下的憾能一點，至于福爾教授的葬禮，他來安排。

然而桑淺淺思慮猶豫再三，還是留了下來。

本打算辦完福爾教授的葬禮，就回國找沈寒。

豈料后來又絕逢生，命運終究給了和沈寒一線生機。

雖然回國后，忙著沈寒的事，只在試藥那晚見過謝時安，此后再不曾有過聯系。

可那個冬日寒夜里的謝時安，那一堆溫暖的火，還有他對說的那句話，桑淺淺一直都記得。

那樣的謝時安，就像是曾經認識的謝時安，平靜，理智，溫潤，謙和。

他分明是已經放下了，怎麼可能會在和沈寒回歸甄家的這一天，送來那樣的照片呢？

桑淺淺收回視線，看向沈寒。

道路兩側的路燈，極快地掠過車，車線忽明忽暗，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臉，時時現。

他仍是看著那月亮，黑眸沉靜，若非桑淺淺知道他醉了，幾乎要以為，此刻他是清醒的。

也正是因為知道他醉了，有些話，才可以沒什麼顧忌地跟他說，不然，真怕他會多想，沒得還要吃醋。

“那天晚上特別冷，時安陪我在福爾教授燒毀的房子里呆了許久。他對我說，讓我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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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淺淺若有所思，喃喃自語，“我絕對不相信那些照片和謝時安有關。可不是時安，又會是誰呢？”

那些照片，明顯截自監控記錄，而當初被阮承監的小院，是謝時安和他姐姐曾經的家。

那麼多非常私的，曾經和謝時安在小院相的畫面，除了阮承，怕是也只有謝時安，才能看到。

阮承早已不在，他那些忠心下屬，也幾乎都死了，剩下一個崔克，也早就被派去國外，照顧阮曉蝶。

國發生的那些事，他幾乎一無所知，且他也不太可能越過謝時安拿到那些監控。

所以那些照片，究竟是誰寄給黎仲錦的？

沈寒沒有說話，他只是出了神般，怔然盯著窗外那月亮。

桑淺淺也沒指他回答自己。

心里盤算著，這兩天得去見見謝時安，一則，問問他這些照片的事，二則，去看看阮曉蝶最近的況如何。

一片寂靜中，卻突然聽到沈寒低聲說：“我知道。”

桑淺淺納悶，“你知道？知道什麼？”

“知道在國外有一天晚上，也是這麼大一月亮。”

他幾乎是一字不地重復了桑淺淺之前的那句話，“那是福爾教授去世那天晚上。”

桑淺淺以為他在說醉話，笑著逗他：“是嗎？可你怎麼會知道呢？”

沈寒定定地看著，眼神帶著醉酒之人的那種迷離，可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清晰。

他一字字地說，“因為，我也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