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低垂著頭，恭敬站著的老管家，竟是半點沒意外似的，默默走過去扶起謝時安，讓他靠坐在沙發上。

“送他進去吧。”

阮曉蝶揮了揮手，明明臉上笑的，可那笑卻讓老管家心頭涼颼颼的發。

老管家低頭看了眼謝時安，似有不忍，訥訥地問：“這樣，合適嗎？”

“那不是你該心的。”

阮曉蝶冷冷道，“你只需按我說的去做便是。”

“那，那我兒子他們一家......”老管家囁嚅著，小聲說。

阮曉蝶不耐煩地打斷他，“你若聽話，他們自不會有事。”

老管家吃力地架起謝時安，默默跟在阮曉蝶后。

阮曉蝶抬手，推開了客房的門。

床上，桑淺淺安靜地闔眸而臥，沉睡未醒。

阮曉蝶的目掠過的面龐，笑容有些冷。

“我本來沒想這麼快的，可是你們一定要我，所以，怪不得我咯。”

不知想到什麼，眸中現出快活殘忍的笑意，“不過，時安哥哥，想必你醒來時，會謝我，幫你得償所愿吧？”

......

昏沉沉的夜里，虞山下的海域，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數不清的著亮紅救援的隊員，不時浮浮沉沉，張地搜尋著海域。

海水拍打著礁石，冰涼的水花四濺，沈寒靜靜地站在礁石邊，哪怕服被海浪濺，他也渾然未覺。

三個多小時的飛機，他連夜從西南趕到這里，一不地在沈紹落水，站了已然許久。

郭木楊神愧疚地站在一邊，連安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紹落水時，是景區的海邊熱門景點之一，地形并不復雜。

但他可能不方便，沿著海邊散步時，不知怎麼意外摔倒落水，彼時水湍急，附近的游客和安全員見到，慌忙下水去救，但就是沒找到人。

郭木楊現在后悔至極，當時為什麼要提那麼一句，說什麼虞山的風景不錯，結果引來這一場禍事。

東方漸白，海面上，救援隊員們疲憊地相繼探出水面。

搜救海域已然一再擴大，但他們依舊一無所獲。

或許，也不算一無所獲，他們找到了幾小塊零碎的，漂浮的服布料。

這布料，是沈紹上的，虞山景區門的監控，清楚拍下了他上服的。

沈紹墜海不過是大半日這里的事，按理服不該破碎如斯，唯有一種可能......

沈寒黑眸直直地盯著這幾塊布料，緩緩將布料在手中。

郭木楊擔心地看著他，“寒......”

沈寒久久地沉默。

郭木楊一咬牙，“我們再擴大搜索海域看看，未必不會有奇跡。當初阮曉霜墜江都能被救，沈叔叔沒準......”

似明非明的晨里，沈寒的影著說不出的寥落傷。

“不一樣......”

他輕輕搖頭，片刻后，似是不堪重負般低啞地開口，“便依你說的，擴大搜索海域，再找一周。”

其實他和郭木楊都明白，墜海不比墜江，海上一無際，水漲落，風波不定。

海里又有各種大型魚類出沒，人一旦失蹤，可謂兇多吉。

郭木楊心里跟堵了塊石頭似的，難極了。

“上回我去看沈叔叔，陪他坐著喝了會兒小酒。”

他想起最后一次去看沈紹的景，“我問沈叔叔為什麼不去京城找你，他說，京城太大太繁華，他不適應，而且那里也沒什麼人，還是明城自在。他還說，等你......等你和桑小姐生了孫兒孫，他再去含飴弄孫不遲......”

郭木楊在一塊礁石上坐下，吸了吸鼻子，“我那會兒還開玩笑，說沒準兒哪天寒帶著桑小姐和大胖娃娃就回明城來了，也不用他去京城了......”

彼時沈紹也笑了：“那敢好，省得我跑了。我在明城呆了一輩子，要說還是明城呆著最舒服，寒和淺淺要能回來，那是最好的......”

郭木楊還和沈紹暢想了一番以后，他向來有眼力見，說話又妥帖，哄得沈紹合不攏樂不可支，直對以后的日子，充滿了期待。

那一晚的笑貌音容猶在，可沒想到，竟是他見沈紹的最后一面......

沈寒眸底泛紅，頭哽塞難言。

他這一生，對父親是有虧欠的。

尤其是這兩年，他常在京城，回明城的時間，與沈紹聚離多。

沈紹不愿去京城，沈寒便只有空回來探他。

每次他總是要沈寒好好待桑淺淺，安心在京城過日子，“不用管我，我且好著呢。”

沈寒本以為，他還有時間。

等京城的事定了，就和桑淺淺回明城，日后等桑明朗逐步將產業中心轉回明城，他們再去國外接回桑鵬程，一家人就可共天倫之樂。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而今桑明朗在醫院昏迷不醒，而他父親......竟已是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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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晨已熹微，遠海天一線的云層里，漸漸出金紅的芒。

清早的海風漸轉和，帶著潤的水汽和涼意，撲面而來，海水微微漾著，水波粼粼。

沈寒被那波晃了眼睛，恍惚回神。

他的嗓子喑啞得厲害，“我去一趟京城，接淺淺回來。”

不出意外，阮曉蝶會于今日離開京城。

可沈寒并不放心，此人一番謀劃被破，會真這麼心甘愿地走了。

還是他親自去接桑淺淺回來的好，順便，將甄家那點事，也徹底了結。

“你放心去，這里有我。”

郭木楊忙起，跟在他后往岸邊走去。

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道，“一周后，若找不到沈叔叔，那......”

沈寒默然許久，“若還是尋不到，便讓救援隊，散了吧。”

海風冰涼，吹散了他低啞不可聞的后面的話：“我會親自舉辦我父親的葬禮。”

......

“砰砰砰”的砸門聲，力道極重，響如雷霆，震得桑淺淺腦袋都疼。

努力睜開眼時，邊也似有人被驚醒，猛地翻坐起。

桑淺淺意識混沌了幾秒，側目過去時，便對上了謝時安狼狽、愧疚、慌至極的眼神。

幾乎是在同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簡崢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

但只一眼，他立刻挪開視線，怒不可遏地厲聲吼道：“謝時安，你給老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