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往後每年新生的人中不能覺醒的又如何自？」

忘數老人低聲應道。書趣樓(www.shuqulou.com)

沈崇思索片刻，「可妖怪的同族中，不也一樣有不能覺醒的飛禽走嗎？」

忘數老人反問道：「那你是覺得以人當也可以？」

沈崇搖頭。

忘數老人咧直笑，「說我自私也罷，說我假仁假義也好。我承認自己做不到一視同仁，可事實上，這世上誰又能沒半點私心？我捫心自問一生行事公正，但於我心深也不能免俗。我心中怎麼樣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樣做的？沈崇你覺得斬妖待妖怪如何？待為非作歹的靈能者如何？」

沈崇想了想，「公平公正。」

「罷了，你的語氣聽起來還是有些不以為然。但功與過，善與惡哪用得著後人評說。等我一死，萬事空，自己心裡不留憾就好。」

沈崇看他這有點落寞的樣子，覺得這位前輩活累。

就像他創辦的斬妖這組織的名字一樣複雜，他既想講究公平，但心卻又做不到完全的平衡。

他既希眾生平等，卻又認為隻有靈沒有智的普通生靈不能與生來有智的人類相提並論。

他自己知道這很矛盾，但在漫長的人生中卻隻能自我約束著，儘力的把一切做到最好。

沈崇大概有點明白忘數老人的懷了，他自問自己真做不到這麼偉岸。

明知不喜歡而去為之，並一做就是一輩子，這比堅定一個信念做一輩子還難得多。

「沈崇……」

忘數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頗有點氣若遊的味道。

幸好如今沈崇聽覺強，「我聽著。」

「聽著，我能一走了之。你等卻不能泰然自，將來這世間風起雲湧，你必要參與其中，好自為之。」

沈崇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就算自己是他徒弟的婿，但和他真沒太多集，他犯不著在臨死前還給自己代這麼多。

先前本以為他的言是有些重要辛要給部裡代，結果聊半天他全在慨人生，總覺得不對勁。

就在此時，原本仰躺在地上的忘數老人突然站了起來。

先前他還口口聲聲著說沈崇不得自己，沈崇見勢不妙，想要退走，卻發現自己彈不得。

「前輩什麼意思？」

沈崇問道。

「沒什麼意思，我想趁我還有最後一口氣，替你與知書再算一卦，這口氣可不能白費了。」

忘數老人形漸漸飄上半空，他袖裡更飛出個甲來，倏忽間便在天空化作個一丈大的虛影。

沈崇厲喝出聲，「免了！前輩你別這樣，我不迷信！」

「你不信我信就好！」

忘數老人不和他廢話，當場開工，這甲虛影籠罩而下，將沈崇整個人包裹其中。

沈崇一開始有種落水底的錯覺，但呼吸卻依然順暢，就是不由自主的跟著飛將起來。

伴隨空氣裡一陣嗡嗡巨響，忘數老人周橙黃芒吞吐如心跳，甲跟隨同樣的頻率而變化。

良久，甲上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響，原本就已經破裂到七八分的甲，終於轟然一聲炸開。

沈崇和半空裡碎星星點點迅速消散的甲齊刷刷落向地麵。

他原地站穩，但甲碎片卻在半空中就煙消雲散。

沈崇還沒來得及質問對方，忘數老人卻已經滿臉驚恐的看向他，「你來無無去，究竟是何人！」

沈崇沉默不言，隻全神戒備。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恐怕被老頭看穿了。

他本以為忘數老人會有更多舉措，不曾想片刻後這老頭兒又緩緩靠回那棵歪脖子樹上。

「罷了，你與我說了對你對我都無益，你不說也好。」

沈崇對忘數老人的信任度下降到極點，覺得自己多說多錯，索一言不發。

他沒轉就走都算好的了。

不過忘數老人終究在他心中找到個破綻。

「沈崇，你猜我剛纔在你上看到了什麼？」

「不想知道。」

「你如果不來，知書必死。但你已至，死不死，就全看你了。」

「這不用前輩你說，我自己知道。」

「一切看你。」

沈崇一拱手，轉要走，「多謝。」

「等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忘數老人在後麵試圖住他。

沈崇並不回頭，但背後傳來陣勁風響起的聲音，他抬起右手，指尖正好夾住張紙片。

這紙片上正是北鬥七星的分佈。

圖案由忘數老人親手所繪，他更將七顆星用線條連線起來，正是北鬥七星的勺子形狀。

沈崇腳步頓住，背後傳來忘數老人的幽怨聲音，「這圖我背在上已有二十五年，日日參悟但毫無所得，你能為我解嗎？」

沈崇轉過，「這是北鬥七星，分別為天樞、天璿、天璣……搖。」

忘數老人的語氣陡然變得極其急切，「這……這是什麼意思？星象？」

沈崇點頭，「不錯。」

「可這周天之上並無你口中所說的七星！」

忘數老人不服。

沈崇點頭，仰星空，悵然道：「不錯，是沒有。」

既然已經被識破，他也能到忘數老人是真要死了，沈崇終於暗下決心滿足這老人最後願，告訴他一些東西。

沈崇深吸口氣，「你看不到，是因為這七顆星辰並非來自你眼中所見的宇宙。在我家鄉曾有典籍記載，從天樞至搖這七顆星辰各司其職，各掌天命。第一曰司命，第二曰司祿，第三曰祿存，第四曰延壽，第五曰益算，第六曰度厄，第七曰上生。我曾以為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神話故事，倒是沒想到來了這世界，自己也變了個神話般的人。」

沈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依稀記得第一次激發自愈時的迷惘與震驚，現在他倒是習慣自然了。

可如果回到故鄉地球，這些事依然本不合理不科學嘛。

忘數老人聽完，開始喃喃自語，不斷重複那十四個詞，「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瑤。司命、司祿、祿存、延壽、益算、度厄、上生。」

在他重複唸叨的過程中，他的子越來越淡，上如煙花綻放般落下瑩瑩星。

沈崇知道，這位沒長著偉人心，但行偉人事的前輩終於要仙逝了。

「原來如此！」

突然，已經行將崩散的忘數老人一聲高，做恍然大悟狀。

「我懂了！終於懂了！我此生無憾！我這就往生去！沈崇，你本上神，來此界是來苦了！多謝指路，我去也！」

白袍老頭兒在長笑聲中升空而起，乍如旭日高升，剎那間化作道長虹刺破黑夜直貫星空。

天上原本遮天蔽日的集雲層被這道柱刺穿，雲朵自被刺穿的位置向四周如水波般散開。

最終這道柱沒宇宙黑暗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崇看得出神，良久，長嘆一聲，「不愧是曾經的極致強者，死都死得這麼有特。」

他話音剛落，卻突然渾一震。

七道幾乎眼不可察的細小微，自那剛被破開的雲層照而下，七道細小束在他前凝聚一束，正正照在他頭頂。

剎那後，這七道微卻又迅速變眼不可見的宇宙背景輻。

但沈崇卻總覺得怪怪的。

他往旁邊跳出去一步。

見鬼了，總覺得還照在自己上，熱乎乎的！

他又拔往前飛奔數十米，再回頭看那天空，雲層上破開的口正在迅速重新凝聚，但那七道聚的輻，卻依然讓他上發熱。

沈崇終於明白了點什麼。

這……是來自家鄉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