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逐月親縱然有許多不捨，終究還是到了逐月出嫁那日，秦媽媽玩笑說，現在就如此捨不得，若是蠻兒長大了要嫁人，宋稚可要怎麼辦？

宋稚將這件事說與沈白焰聽，他倒是隻說旁的事去了。

到了晚上就寢的時候，宋稚正昏昏睡之時，忽聞沈白焰冒出一長串人名來。

宋稚：「？」

「這些都是京中世家，父母腦子清楚，家風端正，與蠻兒年齡合適的孩子。咱們可以早早觀察，給蠻兒留意著，日後就嫁在近，一月回來十日，也就差不多了。」

沈白焰十分認真的說。

宋稚：「……

沈白焰說得這番話，讓宋稚做了一晚上七八糟的夢，裡麵有許多與蠻兒一般大小的男孩，一個個長得都像糰子似得，卻全都開口喊宋稚娘親，要宋稚抱抱自己，這麼多孩子，宋稚如何抱得過來？

唯有一個漂亮的像小姑孃的男孩很安靜的坐在一旁，隻用一雙大眼瞧著宋稚。宋稚抱起他便跑，隻記得他很糯的喊了一聲，『娘親。』

宋稚隨即就醒了，瞧見外頭天灰朦，但已經十分熱鬧了。

流星替宋稚梳洗打扮，眼圈紅紅的，麵上卻是喜盈盈的。宋稚一張羅好了，便去逐月房中看，頭一回見臉上塗了紅妝，真是極為好看。

「瓣描的細緻些，這樣顯得。」宋稚打量著逐月的模樣，道。

兩人在鏡中對，逐月的眼眸一下就溢位淚來。

「姑娘，姑娘，你可先別哭，這還沒勻在麵上，你這一哭，妝花了就要重新來過了。」喜娘忙道。

菱角的子已然好全，站在宋稚側，看著宋稚臉上不捨的神，心裡亦有一抹意。

若不是宮裡的冬宴與逐月的婚宴擇了同一日，宋稚也不用這般匆匆忙忙，隻留了流星一人替逐月送嫁。

到了替逐月送嫁之時，宋稚隻將送到了門口，由流星陪著去了蘇崢府上。

蘇崢那迎親的隊伍裡有好些宋稚不認識的人，大多是沈白焰和宋翎的手下，他們之中有人是第一次見到宋稚，盯著明目張膽了些，便捱了邊人的一個手肘子。

「王妃你也敢這樣盯著看？！吃了什麼補膽子的好東西，也不給我分點？」李朔風給的這一下可使了三分力，痛的那人當場便彎下了腰。

「王妃真是若仙人，瞧邊的丫鬟也是個眉清目秀的，我估計新娘子也得是個人。你說，這王妃邊還有沒有未嫁的婢？」兩人之間玩笑慣了，捱了一肘子的人也不介意，還把胳膊搭在李朔風肩膀上，道。

「沒了沒了。」李朔風沒好氣的說，方纔那張喜團團的麵龐又在腦海中浮現。

他似乎還嫌打擊的不夠狠，便補了一句，道：「便是有，哪得到你這老？」

那人誇張的捂著口，像是被狠傷了心的樣子。

宋稚隻覺這幫人說說笑笑，玩玩鬧鬧，活潑的很，其餘半點不知，沈白焰雖將下邊的靜盡收眼裡，可也沒有出言斥責。

人群隨著新人遠去，王府門口隻剩下沈白焰和宋稚、菱角三人，倒像是被這烏泱泱的一群人拋下了。沈白焰見四下無人，索一把將宋稚抱上了馬車。

菱角識趣的翻上馬，雖說冷的點，但也比在馬車裡頭見那兩人你儂我儂要好吧？

「我倒是真是很想看看，那些人瞧見你這生龍活虎的模樣，臉上會是什麼神？」宋稚出一把犀牛角梳來，給沈白焰細細的梳理著烏髮。

「我這些時日，暗地裡倒了不人的臺，就算未見著我的麵，想必他們心中也有數。」沈白焰閉著眼，對宋稚道。

「誰讓他們那些摟錢的事兒都是見不得的呢？」宋稚那日在沈白焰的書房裡頭瞧見了素水送來的單子，簡直要被上邊銀錢的數目給驚著了。

那些被沈白焰懶腰斬斷的錢袋子，分作四份，一份給了西境，一份給了莒南，一份給了鎮守巫族之地的軍隊，一份上繳了國庫。不過上繳國庫這件事兒，除了沈澤以外，誰也不知道。

國庫裡悄無聲息的多了一筆銀錢，沈澤手裡多了一本賬，原先東西太後手裡各一半的那本賬冊，現在已經不作數了。

宋稚聽沈白焰說了此事，曾擔憂過沈澤這小小年紀，能否擔此重任。

沈白焰聞言隻是著宋稚笑了笑，將一盞冷茶潑進香爐裡頭，見香爐垂死掙紮般冒出最後一子青煙，才道：「皇家，哪有簡單的孩子？若是教的遲了，才一個裡外不是人。」

為何是裡外不是人？

宋稚原沒聽懂沈白焰的用意，後才慢慢悟明白了。沈白焰教了沈澤，教出個好皇帝來，是天下百姓之福。若是教的遲了，倒是顯得沈白焰故意沈澤蠢笨，好方便自己來掌權。

宋稚覺得沈白焰冤枉的很，他又不是帝師，沈澤不，與他何乾？但是也知道自己這想法侷限了，所以隻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隻怕你做了這個好人，日後史書上卻不是這般寫的。」宋稚忍不住想得長遠了一些。

「這倒是不會，咱們本朝以魏史為首的那一批人，大多都是子古板剛直的，尤其是那魏史，用你哥哥的話來說，簡直是茅坑中的石頭，又臭又，常常與你哥哥爭執起來。他行文並無什麼文采可言，辭藻也十分簡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敘述十分中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便是誰人來，也不可能他改半個字。」

沈白焰想起上次宋翎與魏史掐架的事兒，宋翎得知那魏史將死在他刀下的人數一一清點，合計了一個總數，還記錄了下來。

魏史被宋翎贈送了兩個黑眼圈，卻還是梗著脖子不肯刪掉。宋翎無法，隻得任由這人寫，二人倒是不打不相識，一見麵就跟鬥一樣，渾像兩個冤家。

不隻是宋翎這般倒黴，嘉安太後生辰的時候所用超出了份例，也被魏史記了下來。不管如何的威利，明示暗示，那魏史就像是個獃獃愣愣的石頭人，一點也沒懂的意思。

「那你呢？他如何寫你？」宋稚聽沈白焰說了這魏史，隻覺得這人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卻也不會討人厭的人。

「我沒看，若暉上次倒是幫我窺了一眼，說是就個平鋪直敘的寫法，半個字沒多，但也半個字沒。」沈白焰道，「這樣我倒是喜歡些。」

宋稚將犀角梳子放回原位，聽到馬車門外響起雌雄莫辯的太監聲音，這一把頭髮竟也梳了一路。

遠遠見攝政王府的馬車來了，本來能直接進宮門的臣子家眷們紛紛彼此之間像是許久未見了，在宮門口寒暄起來。

宋稚與沈白焰下車時，眾人的寒暄聲十分默契的停掉了。宋稚覺得好笑，便勾了勾。

菱角本想攙扶宋稚，卻見沈白焰大手一揚，抓住了宋稚的手，兩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手牽著手走進宮門。本想湊上前與沈白焰打招呼的人，不知怎麼都有些退卻了。

唯有林天朗笑著上前來對他們二人道：「公主臨盆之期將至，我隻有孤一人來了，可能同路？」

「哥哥也不該來的，若是公主發作了，可怎麼好？」林府上下連著宋家對十公主這一胎都是極其的看重。

林府孩子，唯有林天朗一個男丁，又娶了公主，不得納妾，所以上上下下的眼珠子都盯著十公主的肚子的。

「我何嘗不是這樣說的？隻是公主嫌我天天圍著打轉，煩得很，這才把我遣出來了。」林天朗頗為哀怨的說，小陳氏自是要守著十公主的，這樣大冷的天也不好勞長輩，也隻有林天朗來了。

宋稚彎了眼睛，對著自家人，臉上的神才鮮活真實，而不是那種微微牽角，眼中毫無笑意的那種。

這般容貌些家眷婦人瞧見了，又稍議論了幾句，忽覺芒刺在背，但細細檢視，卻又不曾發現有誰的目落在自己上。

菱角垂著眼，細細的眼睫蓋去了目，就像是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鬟。

宋稚和沈白焰人還在外門，太後就得了訊息，拽了拽帕子，佯裝鎮定道：「派人迎著吧。」

沈澤裹得像個矜貴無比的玉石花瓶，隻是一張小臉瘦了不，尖尖的下抵在朝服的領子裡，連氣都有幾分困難，緻的像個假人。沈澤倒是習慣了，他抬眸睇了嘉安一眼，道：「母後慌什麼？」

「渾說什麼？哀家有什麼可慌的？」嘉安太後生的說，

沈澤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子強做大人模樣，看起來人有種莫名的心酸之。

眼見沈白焰夫婦倆走了進來，沈澤的眼眸一亮，泄出了幾分孩的天真，嘉安太後瞧著沈澤的神變化，心裡很是驚慌訝異，自己的親生子竟跟沈白焰如此親近？

「朕向王妃討要的糕點，王妃可帶來了嗎？」沈澤的聲音清亮，宋稚被點了名，鎮定道：「皇上吩咐，豈有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