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孃第二日晨起，吳大夫邊的小葯就托宋稚院裡的丫鬟傳來了話，說宋翎一切都好，隻是睡睡醒醒，人不大清明，讓宋稚不必一大早急匆匆過來，等宋翎浸過湯浴，人清醒些，再來不遲。

宋稚這才放下心來，待細細用過早膳再去瞧他。沈白焰今日有事，一早便出了門，聽逐月說，小廚房給他備了魚粥和油餅子。沈白焰還要了幾個玫瑰紅糖餅，像是要拿走送人。

宋稚一聽這玫瑰紅糖餅，便知沈白焰今日要去的必定是鄭國公府上。這餅卻不是給鄭國公府上的眷所帶，而是給鄭國公。

鄭國公年紀雖大，卻是個小孩子心，最甜食不過，這玫瑰紅糖餅，更是摯無比。

「可還有嗎？包上幾個給十公主送去。」宋稚吩咐道。

茶韻應了一聲，「有，我這就讓人送去。」

「甭讓小丫鬟去，給夫人相或是好的人家送東西，都得咱們幾個自己去。」逐月囑咐了一句。

茶韻是個聰明人，並不多一問，隻是福了一福。

十公主前些日子剛生產完，誕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娃，模樣酷似林天郎，小陳氏樂得年輕了足有十歲。

十公主的脾倒是奇怪，懷孕的時候不見胃口有異，坐月子的時候反倒是挑起來，什麼湯湯水水都變得不喝了，反倒吃些糕點餅子一類。

得知宋翎子無恙，宋稚的胃口總算是好了一些，因懷了孕，一聞油味就不舒服，所以小廚房總是變著花樣給做吃食。

就比如今日的素菜餡包子吧。別看這素菜包子沒什麼起眼的，裡頭的餡可是用攪和的，這樣才能除去油味，又比單純的素菜要更加有滋味一些。

宋稚一氣兒吃了兩枚包子，逐月心道，『小廚房該賞一賞了。』

宋稚早膳才吃到一半，門外便有一個傳話的丫鬟來報，逐月心下不悅，但又不能耽誤事，便出門聽聽到底有什麼事兒。

原是宋府派人來傳話，說是姨娘要生了，曾蘊意催宋公子回去呢！

「我以為什麼事呢。」宋稚抿下一口花生烙，隻聽逐月在外間對小丫鬟道：「你就說宋公子忙事兒去了不就好了？哪有姨娘生產非得把主子喊回去的道理？」

宋稚原先編造的由頭是宋翎與沈白焰之間有事要商量，所以留下來過夜，這由頭本撐不過多久，不過也不妨事，宋翎忙起來幾日不回家也是常事。

逐月束著手走了回來，接過小丫鬟手裡的筷子，繼續替宋稚佈菜。

「逐月，派個人去宋家替我看著姨娘生產，有了喜報也好早點知道。」宋稚用帕子按了按角，示意自己不吃了。

逐月便擺了擺手，讓小丫鬟把這些都撤下去，自己則福了一福，出去尋了一個格穩重的小丫鬟，讓替宋稚走上這一遭。

宋稚原想吃過早膳去就瞧瞧宋翎，卻見孃抱了蠻兒來，要與宋稚親近親近呢。

宋稚一見蠻兒這張圓乎乎的笑臉，心裡便十分敞亮。順手除了自己耳垂上的兩個翡翠繞金耳墜子，這才手抱了蠻兒，了尖了幾分的小下，笑道：「咱們去見舅舅可好。」

蠻兒著宋稚的耳垂，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隻是傻愣愣的點著頭。

們母倆便一起去了吳大夫的院子，剛過了正院的圍牆，逐月就把蠻兒從宋稚手裡接了過來，蠻兒有些不願意，隻聽逐月道：「公主莫惱，你娘親腹中有小弟弟呢。抱不得你。」

孃對逐月道：「讓我來吧。」便把蠻兒接了過去。的作稔溫，蠻兒很是用。

「近來你也抱些，讓多自己個走走。」宋稚想著宋恬在蠻兒這個年齡，已經能橫衝直撞的走上好遠的路了。

「是，平時在院子裡都是有讓公主走路的，隻是院子裡都是石磚路，太。屋子裡雖鋪了地毯，但是陳設的件太多，也是不好走太遠。」孃細細的說著，像是在鋪墊什麼。

宋稚也不催，隻聽著繼續說下去。

「前些天天氣晴，哦，就是夫人您回了孃家那一日，我帶著公主去花園裡玩，花園裡泥地平又，我想著讓公主多練練腳力。宮裡派來的那兩個教養嬤嬤不知是撞上了，還是得了什麼信兒，到了我跟前來，說我一個陋人日在公主邊，對公主無益，又說公主這歲數合該立一立規矩了，我笨拙舌的，也說不得什麼。隻藉口公主要午睡，這才帶著公主回院子了。」孃想起那日的事兒，至今心裡還是慪得很。

雖是蠻兒的孃，但也是個家清白，嫁的夫君也是個八品，兄弟更是沈白焰的手下，自己也是斷文識字的，由那個秀才爹爹開了蒙的，即便談不上出口章，可也不會教壞了蠻兒。怎麼到了們口中，就好似了個汙糟人？

蠻兒冊封了公主之後，宮裡便派了兩個教養嬤嬤來，說是給公主的賞賜，也是歷來就有的規矩。

不過宋稚沒有理會，隻說讓兩位嬤嬤安心住下，而公主年紀還小，立規矩一事也可放一放。

蠻兒是跟著宋稚住在正院裡的，那兩個嬤嬤則被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了，輕易見不到蠻兒，這自然是宋稚有意為之。

原以為這兩個嬤嬤離了宮闈，也能安安心心在王府養老，聽孃這般說法，竟是還放不下教養嬤嬤的架子。

「你怎麼不早說？」逐月聽了這件事，知道宋稚心下定是不舒服，便對孃道。

「原是想說的，不過瞧著夫人這幾日忙得很，這事兒說大也不大，就暫且下了。」孃將蠻兒的小小兜帽蓋了起來，一邊說。

「我知道了。宮裡出來的人就是這樣，以為自己上鍍了金，總是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們說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纔是蠻兒的孃，我是不會用們的。」宋稚給孃吃了兩顆定心丸。

這孃名冬春，宋稚很滿意。

一是因為知知底。二是因為他們全家子都很康健，老爺子活到了八十歲，的兄弟更是力大如牛。冬春的水也很足，從未有過短缺稀薄的時候。

宋稚待冬春也很用心，對好就是對蠻兒好，孃因為要餵，所有飲食皆不能放鹽，小廚房就變著花樣給做，怕膩歪了，吃不下。

「是，有夫人這句話，冬春便放心了。」冬春攏了攏蠻兒鬢邊的發，笑得十分真切。

待到了吳大夫的院外，宋稚睇了逐月一眼，逐月便對孃道：「將公主給我吧。你找個沒風的地方候上一會子。」

吳大夫院子裡的藥味終年不散，冬日的時候會好一些，那些氣味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冷冽而寡淡。

宋翎正靠在床頭，與小葯說話，「這葯怎的這般苦？不能兌點甘草嗎？」

「這是大夫開的方子，奴才哪做得了主？」小葯低著頭收拾碗盞，語氣十分無奈，「再說了，加甘草都是娃娃們怕苦喝不下才用的法子，都尉您就忍忍吧。」

「你這小子！」宋翎『嘖』了一聲，那小葯忙不迭端著葯碗出去了，迎麵上宋稚，忙見了禮。

宋稚見宋翎神大好，心裡一鬆，抿著笑道：「你的臉皮子哪兒去了？都是做爹爹的人了，竟怕葯苦？」

「怎麼？我就算是八十歲了，也怕葯苦，可有給我帶餞來？」宋翎咂了咂，隻覺得舌發泛苦，極為不適。

宋稚無奈的瞥了他一眼，揚了揚下，小丫鬟便端了一盒果子給宋翎，宋翎取了一顆放口中，隻覺得酸甜適口，這才舒坦了。

這果子是小廚房趁著晴天充足的時候製好的，原是給宋稚孕期不適備著的。

「你可舒服了？」宋稚瞧宋翎麵紅潤，神輕鬆，問。

「能打死三隻老虎！」宋翎做了個起手式，一副神矍鑠的樣子，真的很難相信昨日那個死氣沉沉的模樣也是他。

「菱角呢？」宋稚並未見到菱角影，便問。

宋翎莫名的偏過頭去，撓了撓腦袋，道：「去給我端葯膳了。」

宋稚瞧出他臉上的兩分不自在，心裡雖有些納悶，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並未點破，隻是將姨娘生產一事告訴了宋翎。

宋翎聞言便道：「那我回去瞧瞧。」說罷就要掀開被子，起穿。

「等等，」宋稚阻攔道：「先請吳大夫來看看，瞧瞧你能否回去了，你可知你昨日的樣子有多兇險？」

這生產終究是人的事，宋翎哪怕是去了也幫不上忙，再說家中有母有妻，應當不會出什麼事才對。這些想法在宋翎腦子裡過了一遍，他才重新躺回床上，歇下了。

吳大夫來替宋翎複診，道：「子就沒什麼大礙了，隻是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再歇上幾日，免得病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