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請安「夫人。都尉去姨孃的院子裡了。」蟬得了這個信兒，忙不迭得來報給曾蘊意。

曾蘊意手上搖晃著的撥浪鼓並未停滯半分，瞧著被逗樂的儒兒，並不十分在意的說：「快到晚膳時分了，夫君必定會回來。」

蟬見香爐裡的枇杷香燃盡了，連忙添了一些。

儒兒近來總是咳嗽，又不願喝葯，吳大夫給宋府的大夫支了一個招，便是用枇杷枝葉做香膏來。

枇杷枝葉的藥不強，又做香膏化為煙霧，兒不知不覺間從口鼻吸，可以緩緩而治。

「夫人，晚膳好了。」丫鬟過來傳了一聲，小廚房都備好了菜，隻需曾蘊意傳一聲便會陸續端上來。

撥浪鼓的聲音一頓，隨後又響了起來。

蟬掀開珠簾，了一眼正在與儒兒玩的曾蘊意，背對著蟬，蟬瞧不見臉上的神，隻聽道：「用膳吧。」

蟬本想說『不等大人嗎？』可不知道為何，有些不敢說話。

蟬便應了一聲，走到門外朝院門外張了好一會子，也沒見到期待的那個影。

「小廚房上菜吧。」蟬吩咐道，小丫鬟領了令就去了。

小廚房今日的菜做得妙，有一道鬆仁炒塊是曾蘊意自閨中起就吃的菜，可今日也隻夾了兩筷子。

隻用了小半碗的米飯，就讓人把飯菜都撤了下去。

儒兒被母抱去了，曾蘊意讓人端來了一小筐的枇杷枝葉，用一把纏了布的剪子細細修掉一些乾枯的枝葉。

蟬多點了兩蠟燭，室變得明亮了一些。

曾蘊意麵容平淡，瞧不出喜怒，屋裡屋外都很安靜，隻聽見剪子剪斷枇杷枝的聲音。

蟬聽著這聲音隻覺得心裡有些發，「蟬。」曾蘊意突然開口，嚇了蟬一大跳！

「夫人，有什麼吩咐嗎？」蟬忙道。

「你說，我是不是太蠢了些？」

曾蘊意停下手裡的作，獃獃的目視前方，「是我塞給夫君的，稚兒也勸過我，夫君也說不必。誰也沒有我，連娘親也不過隻是略提了提，敲打了幾句。現如今我心裡卻是不舒服了，我是自找的。」

「夫人您別這麼說，」蟬瞧著曾蘊意的神著實有些心疼，「這本是人之常。再說了，以的來歷和子，定是不願意嫁平凡人家，所以當初您說要在丫鬟中選一個做姨孃的時候，才那般激。」

「可若不是我開口，夫君不論如何也不會納了。」曾蘊意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到底為夫君生了一個兒子，也算是有功。」

「有功又如何？夫人又沒薄待。」蟬覺得現如今生活可以算是無憂無慮了，有了兒子，等於在宋家記上了一功，隻要不犯大錯，在宋家可以安安心心的過一輩子。

蟬說罷，許久也不見曾蘊意說話，回過見曾蘊意正垂首瞧著自己手上那把短的剪子，下半張臉在燭裡，瞧的並不真切。

尋了個話頭，對曾蘊意道：「小廚房還備了桃膠，等晚些時候，奴婢端一盞來給夫人用可好？」

「怎麼夫人你不曾吃飽嗎？剛過了晚膳就唸叨著宵夜了？」清朗的男人聲音響起，驅散了屋裡這沉悶的氣氛，宋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接了蟬的話頭。

蟬不易覺察的舒了口氣，忙道：「都尉回來了。夫人正替大哥兒見枇杷枝葉呢。」

宋翎走到曾蘊意邊坐下，掰斷了一枝幹，瞧著斷口，道：「這樣的，仔細手疼，還是讓下人做吧。」

「無妨，左右我也沒事，隻是剪掉一些細枝。」曾蘊意微微低著頭，眼下有一塊小小的影。

宋翎順著的視線去，曾蘊意這雙纖細的手與笨的剪子顯得不大相襯。

宋翎從手裡接過了剪子，將剪子放回了筐裡。蟬很有眼的將這筐子拿了出去，自己也退了出去。

「今天娘親那邊來人將虎頭抱過了去。」宋翎了曾蘊意的鬢髮，道。

「嗯。」曾蘊意輕輕的應了一聲，抬眸著宋翎，一如既往溫。

「我回來的時候去娘親院子裡請安，那孩子模樣討喜，也算是有功。我念著這層，所以便去屋裡坐了坐。」宋翎坐在這個圓凳上，隻覺得不大舒坦，便牽著曾蘊意的手來到了塌上。

「夫君，我明白。」說句實在話，像宋翎這般的重妻子之人實屬難得，曾蘊意知道自己這個夫婿並未選錯，心中便是有彆扭的地方，也不是沖著宋翎的。

曾蘊意伏過去，靠在宋翎上，道：「現如今夫君有了兩個兒子，我也就寬心些。」

宋翎拍了拍曾蘊意的背，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大夫說你子骨弱，最好不要再生孩子。你便替我納了，替我誕下一子，你上『誕育後代』的這個枷鎖，也可鬆快些。」

曾蘊意默了默，隻的依偎著宋翎，彷彿是怕誰突然將他奪走。

宋翎知道曾蘊意不是外向之人，見靠在自己膛上，睫輕輕抖的樣子，有些心疼了。他攬著曾蘊意單薄的肩頭，在的發頂輕吻了一下。

宋翎隻有一個子，又不會分，這個屋子裡有了他，那個屋子裡自然就沒了這個人。

在床上抱膝而坐，婢將帷帳放了下來，理了理床鋪，道：「姨娘，睡吧。」

「你說，都尉他就這麼喜歡夫人？替想著？都說小姑難纏，可是我瞧著，王妃也對那樣的好。」本以為宋翎今夜能留下，但是宋翎用過晚膳後卻藉口有事，略坐了坐就走了。

可是婢悄悄跟著，見宋翎沒去書房，而是回了曾蘊意的院子。

「這個姨娘應當比奴婢清楚，不說說夫人與大人是先彼此看對了眼，後頭才慢慢的議親、定親的嗎？既然是兩個人看中了彼此，分自然不一樣。」

「外出時一貫隻帶著蟬，我如何知道？我還以為是什麼規矩人呢。原是一早就與人相識了。」輕哼了一聲，道。

婢覺得說話太過難聽了些，隻十分弱氣的說：「聽說是在雙方長輩皆在的時候瞧過的，不算逾矩。」

掃了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躺進了被窩裡，道：「明日早些喚我起床，我先給老夫人請安，再給夫人請安，別誤了時辰。」

「是。」婢福了一福，吹熄了蠟燭，道。

……

第二日晨起，蟬端著水盆站在廊下立了一會，借著晨，瞧見這春天院裡的草木都發了綠芽，像是覆上了朦朦朧朧的一層綠紗。

輕輕的撥出一口濁氣，聽到曾蘊意屋傳來了一些響，便在門外喚了一聲，「夫人，可起來了嗎？」

「進來吧。」曾蘊意道。

昨夜曾蘊意和宋翎興緻上來了，讓小廚房溫了一盅暖酒送到房裡去了。這酒是極溫厚的黃泥酒，不會損，反倒能活通氣。

「夫人昨夜喝了酒，可有頭疼？」蟬擰了一個有些燙手的帕子，遞給曾蘊意。

曾蘊意在臉上了兩把，道：「不曾，倒是睡得很香，是不是有些誤了時辰？」

宋翎一早便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讓蟬們不要太早的打攪曾蘊意。

「還好，若是快些，也不會誤了給老夫人請安的時辰。」曾蘊意自從子好了些之後，林氏便哼哼了兩句，認為該給自己請安。

這本是曾蘊意份之事，自然不會推。

「那就快些。」曾蘊意匆匆的梳洗打扮，又去瞧過儒兒之後，纔去了樂香齋。

離請安的時辰還有一會子，曾蘊意和蟬並不十分匆忙。隻是到了樂香齋的時候，卻見的丫鬟已經站在了院外。

蟬與曾蘊意對視了一眼，快步走了進去。

林氏端坐上首，則站在堂下。是姨娘，依舊是奴婢的份，在林氏跟前如何有坐下的資格？

「夫人萬安。」忙向曾蘊意行禮，一副十分意外的神。

「娘。」曾蘊意朝林氏福了一福，「兒媳得您憐，一連免了數月的請安，現下子好了，我也不能懶了。」

林氏微微一笑，道：「好孩子，我方纔說了好一會子的話，現下肚子也了，咱們一起用些早膳吧。」

說完，掃了一眼，道：「廚房的小菜你也帶些回去吧。」

眼見林氏與曾蘊意一塊離去，隻得行禮謝恩，其實心猶如被泡在醋缸裡，酸的要命。原想著今日能在老夫人跟前討個巧，能看上孩子一眼，沒想到曾蘊意今日偏生也來了，真是存心與自己作對。

被婢扶著走了，輕聲問：「可探聽到了什麼，虎頭在老夫人這可好？」

「好，都說好。咱們小公子胃口好，睡得又好。誰人不喜歡？」婢道。

這樣好的孩子卻不能養在自己邊，人如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