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初兕沈白焰的第二個孩子，在一切風平浪靜後的第三日誕生了。

這是一個男孩，沈白焰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想這孩子做墩兒。

他這樣一個月朗風清的人，怎麼取得小名聽著就是一子泥地兒味？宋稚想不通，雖說小名隻求順口，但畢竟是王爺的嫡長子，也不能太離譜啊。

宋稚在十公主前來探的時候抱怨了幾句，許是給了林老太爺，隻第二日，林老太爺便讓林天郎遞了一句話過來，隻兩個字，初兕。

兕，渾蒼黑，頭生一角之犀牛也。初兕，沈家的第一頭小犀牛，健健康康，永遠發。

宋稚一聽就覺得喜歡，對著酣睡的小兒子親了又親，喚道：「兕兒，兕兒。」

初兕剛出生的時候與蠻兒一樣，都是皺皺的小紅皮猴子。第二日就變得好看起來，麵板白潤，像一個小小的白麵包子。

宋稚坐月子的時候不喜歡見客，隻見了宋家和林府幾位孃家人。不過崔老夫人知道宋稚母子平安，終於舍下了一張老臉，登門看外重孫來了。

來的那一日，正趕上沈白焰休沐，一老一一小頗為尷尬的在宋稚那不風的屋裡坐著。

宋稚隻覺得渾都不自在，笑道：「憬餘，陪著外祖母去外廳說會子話吧。我這屋裡窗戶門都堵上了，怪憋悶的。」

沈白焰見宋稚拚命給自己使眼，心下覺得十分好笑，他知道崔老夫人這尊大佛在此，宋稚定不能好好休息，便起攙扶起崔老夫人，道：「外祖母，初兕也要吃了，咱們去外廳坐吧。寬敞些。」

崔老夫人頗有幾分寵若驚，隨著沈白焰出去了，瞧著自己外孫英的麵容，艱難的從中瞧出些屬於自己過世兒的蛛馬跡。

「外祖母瞧什麼？」沈白焰難得口氣溫和的說，「我是各像了一半的，我小時候您就說過。」

崔老夫人聞言，真心實意的堆起滿是皺紋的笑來。

沈白焰扶著崔老夫人坐下，道：「如今起了秋風，你大可不必前來，待孩子滿月，還真怕我不帶著初兕去瞧您嗎？」

「還是，」沈白焰握著崔老夫人的手，似乎滿是孺慕之，隻是說出話，並不是那麼的好聽，「你不想初兕去崔府，免得徒生波瀾？」

崔老夫人看向自己側這個如冰淵一樣的外孫，幾乎哀求的說：「兩個兒，一個早逝，福分淺薄。一個居高位，活得戰戰兢兢。我手心手背都是，偏幫誰都是不好。有時隻想早點去尋你外公了事，不必每日煩心。」

「崔家脈就有多疑的影子。」沈白焰直白骨的說，「我也一樣，皇上，自然也是一樣。姨母現如今不該想著怎麼防我，的兒子日漸長大，心思深重頗肖先帝，這纔是該好好瞭解的人吶。」

沈白焰這話不好聽，很有幾分挑撥太後皇上母子分的意味，但崔老夫人卻是信的。沈澤也是見了幾回的，每見一回，便覺疏遠一些。

崔老夫人不說話了，沉默的看著沈白焰握著自己的雙手，忽然道：「憬餘覺得，做皇帝好嗎？」

聽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語，沈白焰卻是連眉也沒一下，「九五之尊，怎麼不好？」

崔老夫人的心猛地一沉，卻又聽沈白焰道：「孤家寡人，又有什麼好？」

崔老夫人看著沈白焰深不見底的眸子，緩緩的搖了搖頭，「你像蔓兒，最是通。隻可惜，旁人隻會以自己的心思揣測你，不會信你心中所想會是這般。」

沈白焰用拇指按了按自己眉間，像是與天真稚子說話一般，顯得十分吃力且無奈，道：「那我便離得遠些，可好？」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崔老夫人正再問，外頭有人通傳，說有要事稟報沈白焰。

沈白焰乾脆的起，對崔老夫人說：「外祖母，孫兒忙去了。您老且再坐坐，用些茶點在回去吧。」

說罷，他倒是極利落的走了，將崔老夫人撇在廳堂。

「夫人，崔家老夫人走了。」流星得了外頭小丫鬟的訊息，忙報給宋稚。

茶韻端著一碗鬆子核桃薑羹，正一勺勺的餵給宋稚。

這甜羹熬煮的濃香撲鼻，蠻兒在旁聞到這子味道了，嚷嚷著也要喝。小廚房便將鬆子和核桃磨了，去掉了薑，多添了紅棗，好讓蠻兒喝。

「那王爺呢？可去送了？」宋稚推了推碗盞，示意自己不再飲了。

流星搖了搖頭，道：「沒有，我瞧著蘇崢來尋王爺了，大抵是有急事。」

「逐月都快生了，我得同王爺說說，他使喚使喚旁人，別老逮著蘇崢。」宋稚靠在一個攢金牡丹枕上，道。

「夫人別想著許多事了，小心思慮過甚。今日也坐得夠了，躺下歇歇吧。」秦媽媽前些日子病的快起不來了，可得了宋稚生產的喜訊，竟一下神了許多，今日居然下地來宋稚房中瞧了。

端著小碗正給蠻兒喂甜湯，蠻兒喝了幾口，失了興趣，便跑到弟弟的搖籃邊上，用指頭了嬰孩的臉蛋。

「誒！公主，可不能這樣。」秦媽媽趕忙道。

「沒關係，小孩哪有什麼勁兒。」宋稚笑嗬嗬的說，「讓他們姐弟倆好好親近親近。」

秦媽媽收了手，並不反駁一句。王妃對自己的兩個孩子一視同仁，絕無偏袒。

這還是初兕生下來之後，邊伺候的人一點點覺察出來的，暗道，『這在高門大戶裡頭，著實難得。』

宋稚這月子做得謹慎極了，坐滿了日子才『出關』的。家這門一開，許多人都紛紛登門說來探。

來人若是薑長婉、鄭燕如等，宋稚還能真心實意的笑臉相迎，若是來的是陶綰容這樣的人，宋稚真恨不得乾脆病了！

陶綰容心知自己不待見，所以是掐算著日子，跟著另幾位縣主、王妃、郡王妃一同前來，宋稚便是不想見，也不能將這一波人全給打發出去啊。

媽子將初兕抱出來，在眾人麵前晃了一圈之後，藉口初兕要吃，就抱回去了。

陶綰容隻瞧見個大紅包袱在自己眼前一晃，連頭髮都沒瞧見。

「模樣真是好。不過，你與王爺的孩子，哪怕是隨便像了誰，都是個極俊俏的。」廉王妃笑道，家的爵位是祖上襲來的，如今已經敗落了，所以總是笑臉相迎的樣子。

廉王妃這樣為人事的姿態，旁人雖有些瞧不上，可卻也不會厭棄，像宋稚這樣和順的子，更是不會了。

「姐姐誇讚了，哪有你的那個小兒子生的好看呢？我雖是沒見過，可聽娘親說過一句，說是似鬆柏，貌若潘安呢。」這話宋稚的確聽林氏提起過，說起來也是順。

而且廉王妃這小兒子剛中了進士，雖不是高位得中，可算是揚眉吐氣的一件事，提他也是在廉王妃跟前討個甜。

廉王妃用帕子掩住笑，「我那個小潑皮，無非是麵板白凈些罷了，也沒什麼旁的出彩之。」

「你謙虛啦。」郭宰輔的夫人徐氏笑道，的第三正在與廉王妃的這個小兒子議親，這事兒雖還沒擺到明麵上，可兩家彼此間都滿意的。

「廉王妃倒是有自知之明。」

眾人正你奉承我，我奉承你的說著話，卻冷不丁聽見這樣一句刺耳朵的話。

雖說屋的位次都是按照個人的份排布的，份低的眷絕不敢坐到份高的上邊去。

可今日來的人都是皇親貴胄的眷，有些人之間的位次實在說不清，誰先到，誰先得。

陶綰容方纔進門的時候落在了最後，所以也坐在了後邊，瞧著廉王妃這個落魄戶坐在自己前頭，心裡十分不悅，要不是長公主著來給宋稚賀喜，才懶得來呢！

宋稚仗著沈白焰的勢頭耀武揚威的也就算了，廉王妃憑什麼？

如此，便忍不住刺了一句。

宋稚斂了臉上的笑意，假裝自己未聽清，隻是側過子，著茶蓋撇去浮葉。

廉王妃的麵難看極了，是個笑麪人，從不輕易得罪人，就算是廉王府如今在朝廷裡不的重用，在眷堆裡也從沒被人這樣當麵辱過！

「縣主說的對，我這人沒有別的長，隻是個明白自己斤兩的。不像有的人，都是陳茶了還以為自己奇貨可居！」

廉王妃本不想相爭，不過見徐氏在此，不想覺得廉王府懦弱，人人可欺，旁人唾己麵，難不還要裝作不知道，用袖子抹乾？！

徐氏微鬆一口氣，也像宋稚那般端起了茶盞，心道，『這廉王妃還是有幾分底氣的。』

「你說什麼？不過是個祖蔭庇護的貨，還敢在我跟前裝模作樣？」陶綰容咬牙切齒的說。

自先帝去了，的風不再，冷言冷語不知道聽了多，如何聽不出廉王妃話裡的嘲諷呢？

現如今廉王妃都敢譏諷自己了，真當陶綰容是個任人圓扁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