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男人心，海底針

得到肯定的答覆，Josie垂下眸來，似是遲疑了幾秒，向提出一個請求。

梁微寧聽完一愣，將視線轉向小桌板的那本書上。

原來是一本詩詞集。

翻開的這頁，正是詩仙李白的代表作《將進酒·君不見》。

不僅要做到誦讀流暢，還要理解詩句含義，這對於港區的孩子而言，才十歲，未免有些困難。

梁微寧忍不住問：「是老師要求的？」

「工資高。」

今晚明顯是個例外。

冷不丁響起一聲短促的笑。

莫名覺得，自己今晚怕不是要步李白的後塵。

梁微寧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在家待膩了，想換個環境。」

梁微寧耐著子，跟他講述李白當時窮途末路，報國無門的境地，以及做出那些選擇背後的非得已。

視線移開，默住。

梁微寧心臟咚咚直跳。

「說來聽聽，何為白費。」

年認真聽完，似懂非懂地點頭，隨即陷沉默。

鬆懈未及片刻，不料Josie又提出最後一問，「梁書，贅婿到底是什麼？」

自梁微寧的角度看去，白燈下，年頰邊暈開淺淺的酒窩，看著好生治癒。

車廂靜默間。

Josie放下書本擺正姿勢坐好，規規矩矩喊人，「爹地。」

「萬一港區也待膩了呢。」

提及此事，梁微寧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

但李白的一生很長，時間有限，只能做簡單概述。

恐怕當時在電梯里，讓按照個人喜好全權做主時，今晚這場拍賣會，就已經失去了它本的意義。

比如，李白如此有才華，為什麼得不到君王重用，君王是眼瞎嗎。

至此刻，看在梁微寧這個外人眼裏，倍溫馨。

通話結束，車安靜下來，梁微寧瞬間便沒了聲。

其實略作思索，便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直到陳敬淵低腔開口，囑咐明日聯繫拍賣會主辦方，將那尊白玉紋雕硯臺，直接送到薄扶林。

梁微寧見狀放下心來。

斂住思緒，心想，大概Josie的親生父母，當初也是有什麼苦衷吧。

陳敬淵掛斷電話，目落向對面，一大一小，你來我往，聊得好不熱絡。

母親是一名中學語文老師，謝老師平生最大的願，就是能將自己兒培養得『腹有詩書氣自華』。

兩周沒見，陳先生的開場白很『慈父』。

哦。

為上市集團負責人，陳敬淵平日行程繁忙，鮮有時間坐下來，跟孩子面對面談論功課與學校生活。

濃郁夜幕里，加長普爾曼後座車門留有隙，並未完全閉合，以至於孩輕繾綣的嗓音潺潺流出，使得車外男人安靜駐足，暫時沒有上去的打算。

：

功被問到。

Josie小聲嘀咕了句，「爹地以後，會做上門婿麼。」

「為什麼？」

雖不作聲，心思卻毫不遮掩地表現在明面上。

迎上男人的注視，愧疚道：「抱歉陳先生，讓您白費三千萬。」

天底下沒有哪個孩子不父，即便只是沒有緣關係的養子。

半口氣停在口，倏然變啞。

原本寬敞的後座，因為男人到來而變得『仄』，那的距離，彷彿迫在頭頂。

「嗯。」陳敬淵落座時低沉回應，抬手鬆開領口一顆扣子，看向對面的養子，面容廓不自覺和幾分，「冬令營玩得開不開心？」

剛才並非自責，是為自己作為書，常常無法及時揣出『聖意』而發愁。

Josie卻滿腦疑問，時不時蹦出幾個奇怪的想法，等著梁微寧替他解答。

與陌生人初次見面，Josie一般不會這麼多話。

又比如，家裏遭難，為什麼要去做贅婿，贅婿能當飯吃嗎。

陳敬淵幽沉目自孩臉上劃過，短暫兩秒，未久留，但重量十足。

用俗語來講，就是『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

反正換作，是真的狠不下心丟棄。

車子一路行駛，梁微寧安安靜靜充當父子倆的空氣，聽Josie用一口流利粵語，講述冬令營期間遇到的種種趣事。

二十二歲的人了，經歷過摧枯拉朽的高考，哪能被區區一首詩給難倒。

陳敬淵長疊而坐，面容沉靜靠著椅背，一手隨意搭在膝上，嗓音在夜中顯出幾分清冷。

梁微寧迅速撇開眼去，機械般往裏面挪了挪，僵如石雕。

Josie低嗓音，盡量不要打擾到父親工作，轉而悄聲詢問梁微寧，「地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車門被緩緩打開，梁微寧偏頭，視線里慢慢映自家老闆那張深邃冷雋的臉。

年搖頭。

老闆聽得專註，徐晝亦未去打斷。

發音標準，字正腔圓，節奏抑揚頓挫，這是Josie聽到過的最悅耳的誦讀音。

Josie搖頭。

梁微寧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梁微寧不明白，薄扶林的書房裏，真就缺這麼一塊硯臺？

算了。

梁微寧舉例：「蓉城，去過沒？」

「短期不會。」

聽他這般說，梁微寧比腦子快，口而出：「萬一你爹地將來破產，倒也不是沒這種可能。」

「.」

暗自嘆，沒想到梁書金融專業出，文化課卻也學得這般好。

「那是我家鄉，山好水好人好，有機會你一定要去玩玩。」

梁微寧清了清嗓子。

這一聲，被嚇到的是梁微寧。

可多了。

沒再多問，梁微寧手接過詩詞集，從頭至尾看完一遍，心裏大概有譜。

結果呢。

為輔助Josie理解詩意，梁微寧興緻頓生，順便給對方講起了詩人李白的故事。

陳敬淵是很好的傾聽者，他沒有面不耐，更沒有因接到一通公務電話，而中途將其打斷。

「就是上門婿，倒方。」麻木解釋道。

其實梁微寧也想過，以陳敬淵嚴謹的格，怎會提前不知陳邵安去拍賣會，是有著同樣的打算。

Josie一本正經地問：「既然那麼好，你為什麼不留在家鄉，要來港區。」

梁微寧輕聲說：「我妄自揣測，陳先生邀參加拍賣會，是為了給董事長挑選生日禮，但事與願違，結果不盡人意。」

「那你覺得，什麼才盡如人意。」陳敬淵問。

所以，Josie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

剛剛，說了什麼.

四目相對，空氣沉寂。

站於陳敬淵後的徐晝，無聲沖豎了豎拇指，然後憋著笑，很不厚道地拐去了前方副駕駛。

此時，對上年謙遜誠摯的眼神，不忍拒絕，更沒辦法拒絕。

車門外。

男人心海底針。

不去想了，燒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