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目微闔, 掩住眼底翻涌如焰的念, 指腹輕輕上盈盈破的朱,細細挲。
謝及音在他懷里息許久, 回過神后, 微微偏頭避開了他。
“難自抑,唐突殿下了。”
裴初的聲音不似往常那般清, 半喑半啞,如冰雪之將融未融,黏綿如沙, 落耳中,便化作沁涼的春水。
謝及音心中起伏不定, 半晌,輕聲道:“你不必如此,巽之。我既留你在邊,一定會想辦法護你,你不必——”
一盞新茶遞至邊,謝及音這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也啞得厲害,張喝了大半盞,溫熱的茶湯潤過發麻的舌,滾過繃的嚨,一路熨至心腹。
裴初跪坐在茶榻外側,仔細幫平的衫,理順散開的長發。
“在殿下心里,究竟當我是什麼呢?”
裴初的聲音漸漸冷靜,唯有尾音里還蘊著一點纏綿的啞,“是可供賞玩的擺件,得心應手的待詔,還是知識趣的面首?”
謝及音心中微微一刺。
不是,都不是。可——
清寂如玉的臉上因尚未褪盡的與而出靡艷,唯獨那雙眼睛總教人看不,似寒猶暖,時如春夜流,時如寒潭沉冰,仿佛著,又仿佛恨了。
謝及音心如驚弓之鳥,想起了裴初剛公主府時要不可耽溺的警告,又想起了李慶的下場。
恃權勢而強求者,何以言?
咽下自己傾訴真心的可笑念頭,微微仰頭,朱輕啟,反問道:“不然呢,七郎還想是什麼?”
撒謊撒得真是辛苦,裴初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無奈地笑了笑。
“這世上以侍人的奴才,若都能遇到殿下這樣的恩主,真是三生才能修得的福分。”
謝及音蹙眉,“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至今未盡面首應盡的本分,卻仍能得殿下憐惜,您竟不惜為我損名折節,甚至數次忤逆今上。”
裴初屈指拂過的側臉,輕飄飄的,像一片無風自落的羽,勾起一陣輕。他的嘆息亦輕飄飄地落在謝及音耳畔:“殿下,您是大魏公主,富有四海,又仙姿玉貌,有冰雪之質,天下的男子,無論因何得您青睞,都會心甘愿歸服于您,您何必為了區區一人而行于風口浪尖,這可一點都不明智。”
的言與行南轅北轍,從里說出的話,拙劣得甚至稱不上是謊言,只是一個沒有安全的姑娘對心里最大的象征維護。
“本宮當然不是為了你……”謝及音不甘心在他面前節節敗退,為自己辯解道,“本宮當初討要你,是為了與阿姒斗氣,平時待你好,是為了給駙馬添堵,至于忤逆父皇……本宮的一切都是父皇賜予的,這更是無稽之談。”
裴初在心里緩緩嘆氣,若是再爭論下去,他家殿下該詞窮了。
“好,就當您從來不是為了我,我不過是個供人賞玩的擺件、以侍人的面首,”裴初傾擁住,輕輕的長發,聲在耳邊低語道,“但我依然要提醒您,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您是千金之軀,當坐不垂堂,行不沾霜。此次河東郡之敗非同小可,您不能再像上次那樣鋌而走險,挑釁帝王之怒。”
聞言,謝及音心頭猛得一。
一時忘了維持自己辛苦編圓的謊言,神憂慮地看著裴初,“為何?我上次既能保住你,這次也可以,不過是些委屈,總好過失了命……”
“不一樣的,殿下,”裴初認真同解釋道,“上次是不堪重負的百姓借裴家之名造反,只是一場普通的民變,可此次重創崔元振軍隊的人乃是前朝太子蕭元度。謝黼篡位自立,名不正言不順是他的心病,任何人撞上來他都不會心慈手,他若想殺我震懾蕭元度,除了與我撇清關系,您什麼事都不要做。”
謝及音當然知道謝黼最忌恨什麼,他殺念時沉的面龐在謝及音心里閃過,令到驚懼和恐慌。
攥住裴初的手,心中仍懷有幾分僥幸,“父皇有時候也會疼我,或許他不會以此事牽涉你,或許我耐著子求一求他——”
裴初的手指落在間,緩緩搖了搖頭。
“您已因我挨過責罰,別再令我折壽了,殿下。”
他拒絕了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在猜出未止于皮囊的慕心思后。
他大概不想欠,不愿意接的好意,所以要婉拒這份無法回應的意。
謝及音心中涌上一點失落,怔怔地看著他。
見神思凝重,裴初問道:“殿下在憂慮什麼?”
“我在想……”謝及音著他的眼睛,“就算你不愿接我的幫助,可你答應過我的事,總不能食言,是不是?”
裴初只答應過謝及音一件事,那夜月白風清,他向懷里的姑娘起誓,愿意為了活下去,直至厭煩為止。
在短暫的傷后,謝及音迅速調整好了姿態,從一個被拒絕的慕者變一個債主。冰涼的手指自裴初額頭過,沿著他直的鼻梁,落在廓分明的上,緩緩抬起他的下頜。
出言裝飾自己的機,“這張臉,本宮尚未厭煩,毀了實在是可惜,你既然答應過本宮,還是要想辦法踐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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