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蕭元朝他拱手辭謝,隨即再次轉向皇帝,著麵前這一位看起來和家中尋常年邁親長無二的人,緩聲卻清晰地道:“陛下,臣今夜前來,是有事問奏。”
“哦。”皇帝眼皮了一下,“何事?”
“自臣京以來,曾不止一次,聽不同人向臣講述了當年北淵之戰的真相。臣愚昧,聽得越多,越發不敢做出論斷。陛下乃神人降世,能察知角霾塵,見世人之不見。因此事關係臣先父之節,八百戰死將士之名,臣雖齏末之,卻也鬥膽,求問陛下,當年那一戰,真正推手之人,究竟是誰?先父和一同陣亡的八百將士,是功,是罪,朝廷是否應當給予一個說法?”
趙中芳雖知今夜不會善了,然而,當聽到如此直白的話竟從這年輕人的口中道出,依舊驚駭得臉孔發白。他不顧腳不便,衝上去,一把拖住裴蕭元,一邊力朝外拽,一邊怒斥:“駙馬!你莫非是失心瘋了?竟敢胡言語至此地步!還不快些退下,且去換了裳,想好了,再回來和陛下說話!”
裴蕭元筆直而立,如鬆軀柏幹,深深紮於大殿地麵,任趙中芳如何拽扯,也是紋不。
“來人!”
趙中芳朝外喚。很快,外殿奔七八個強力健的侍從。
“將駙馬請走!”趙中芳厲聲喊。
“讓他說!”皇帝忽然說道,語氣平靜。
“說話又死不了人,你怕什麽?”
趙中芳一呆,隨即便撲跪在了裴蕭元的腳前。
“駙馬,老奴求你了!求你退出去吧。你怎敢如此行事?你在犯逆天大罪——”
“出去。”
皇帝說道,語調平淡。
趙中芳一抖。
“全部出去。”皇帝再次說道。
趙中芳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帶著人,退出了去。
皇帝雙目凝著對麵那道模模糊糊的直立著的影。
“裴二,朕對你不好嗎?”他繼續微笑道。
“你私下置韋居仁。他可是朝堂三品大員,宰臣次列,你說殺就殺,還給埋了,毀滅跡;你縱容阿史那殺朕的兒子,最後你還徇私,沒把他死,放走了人!是你箭力不足以背?朕不信。你知道他活著逃走,都幹了些什麽嗎?不但北境,就連好不容易才鎮服的西蕃,大約也又要了!”
“你背著朕,幹下如此多的膽大妄為之事,朕都不和你計較!”
“不但如此,朕把朕的也嫁了你。除了這個天下,朕不能給你,朕自問對你已是極大寵。朕的兩個親兒子,何曾有過如何待遇?你為何還是不知滿足,竟敢來朕的麵前,問出這樣的話。”
“道你一句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分吧?”
至此,皇帝麵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他寒了麵,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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