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薛宸猛地睜開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然後便想起自己的地方，轉頭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俊臉，手在他額頭上了，確定沒有發熱之後，便想起，發覺棉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又蓋到了自己上，再抬頭看了看婁慶雲，就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薛宸大喜過：「你醒了？」

婁慶雲勉力對掀了掀角：「嗯，醒了。」

聲音有些沙啞，看起來還是十分憔悴狼狽，不過神卻比昨天要好許多，爬起來說道：「我去打點水回來，給你燒熱水喝。」

婁慶雲拉住了的手，說道：「我不，你坐下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薛宸見他開始耍賴，心裡就更加放心了，說道：「我去打水來燒，然後我們再說話也是一樣，你上有傷，一會兒還要吃藥，還要換藥呢，沒有水怎麼行呢？」

說著，便拿起了兩只水囊和那只破鐵鍋，走出擋風布，卻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給嚇到了，這天地間銀裝素裹，哪裡還有昨天的半點綠意，全都被積雪給掩蓋了，並且外寒風呼呼的吹，暴風雨依舊幕天席地的下著，薛宸回頭看了一眼婁慶雲，見他一副早就知道外面形的樣子，說道：

「外面下大雪了。這裡的天氣真奇怪，如今才十月裡，竟然就下起了這麼大的雪。」想起來昨天不顧一切的要上山，其實抱著的就是那種僥倖心理，覺得十月本不可能下大雪，如果這雪早一天下，估計都沒有那麼大的勇氣上山去了。怎麼說呢，一切真的是天意嗎？

婁慶雲躺在那裡看著，說道：「涿州之地本就是如此，冬天要維持半年之久，一般都是十月下雪，來年四月才天氣回暖些。你別忙了，過來陪我說說話嘛。你都忙一宿了。」

薛宸想了想後，這麼大的雪，估計暫時也找不到小溪的方向，不過雖然找不到小溪，但這雪水是無之水，不是更好，這麼一想，薛宸把子探出了一半，用水囊皮刮了十多下積雪放進鍋中，然後將鍋和水囊拿進凹之中，開始生火架柴，把鐵鍋放置到石頭架子上，然後拿了些乾柴過來，就坐在架子旁，一邊添柴，一邊對婁慶雲說道：

「你想說什麼？說吧？」

婁慶雲見那雙瑩潔如玉的手，如今被雪水凍得通紅，上頭還有一些細微的刮痕，這雙手養尊優的，哪裡做過什麼活兒，可如今為了他，竟然連徒手掰樹枝都能做出來，心中又是一陣愧疚與，婁慶雲沙啞著聲音問道：

「你怎麼會突然到涿州來？」涿州離京城有千里之遠，一個閨閣小姐，連京城都沒有出過，是怎麼一路走過來的？

薛宸看著石頭架子裡面的火星越來越旺，隨口回道：「我在涿州有兩個酒窖莊園，最近出了一點事，我是來理事的。」

薛宸說的面不改，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真的不好解釋，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總不能說，有預，特意遠走千里來救他的吧。

婁慶雲看著，顯然並不是這麼好糊弄，又問：「那你怎麼會上山？」

薛宸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說辭，說道：「原本我是想到山上勘察勘察，看這山中有沒有珍貴的藥材什麼的，沒想到在半山腰遇見個打柴的，他說山上有人，又說不出是什麼人，只說穿的是服靴，我好奇才讓嚴東帶我上去看看的，沒想到竟然就看見了你。」

雖然裡這麼說，但是薛宸真的很佩服自己當時的勇氣，怎麼看見婁慶雲往下跳，想都沒想，就跟著跳了下去呢？真的是太人意外了。

正說著話，鍋裡的雪水全都化開，已經咕嘟咕嘟的燒開了，薛宸用葉子舀了一大口，送到婁慶雲面前，說道：「趁熱喝一口，待會兒吃些乾糧，然後再吃藥。」

婁慶雲接過了葉子，將裡面的水一飲而盡，轉頭看了看放在石壁前的那些瓶瓶罐罐，竟然有十幾二十幾種藥，還有乾淨的繃帶，一小包乾糧，和兩只水囊……

事前做好了這種救援準備，怎麼可能是臨時起意上的山？可問題就這麼來了，如果不是丫頭臨時起意，難道會卜算之，猜到他會在這裡遇險？若說有人給通風報信，可是他被錦衛的人伏擊之後，別說是找救兵了，就是消息也給封鎖起來，皇上和太子都未必能得到準確的消息，一個小姑娘如何能夠得知呢？

不過，這些問題，婁慶雲並沒有問出來，既然丫頭不想說，那就不說好了，反正最終結果已經是這樣了，他昨日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跳下的懸崖，想想如果沒有在，他就那樣被大雪掩蓋一個晚上，沒吃沒喝，傷口沒法理，現在估計已經是一了，不管怎麼到這裡來的，就是來了，不管怎麼救的他，也已經救了，這輩子，他和就注定要纏在一起，分也分不開了。

薛宸將水一點點的灌了水囊之中，見婁慶雲並不說話，只是勾著，不住的凝視自己，心中有些發虛，就找了個話題，主和他聊起天來，問道：

「你昨天就是為了保住那個名冊，所以才跳下來的嗎？」

婁慶雲翻了個，牽了傷口，發出一聲嘶，薛宸趕忙過來扶他，婁慶雲藉著薛宸的力氣，翻了個，用那條沒傷的胳膊撐著腦袋側和說話。

「是啊，那名冊是有關江南鹽政貪墨案牽涉的員名冊，短短幾年的時間，這些人竟然上下勾結，貪墨了兩萬萬兩白銀，若是將這銀子用在災百姓上，不知道能活多人呢，所以至關重要，不能落那些人手中。」

薛宸將他扶好之後，就繼續回去灌水，只能一口一口的灌，所以作慢的很，所幸現在外頭白雪紛飛，兩人也無可去，找點這些細瑣的事來做，總能打發些時間，又問道：

「若是如此，你乾脆把名冊拋下來就好，這麼高的懸崖，諒他們也不會下來找啊，何必自己跳下來呢。」

婁慶雲莞爾一笑，發覺自己臉上也有傷，手了之後，確定不是猙獰的刀傷，然後才回道：

「若是拋下名冊，我在上面也是死，這東西就未必會有人來找，可若是我跳下來，皇上、太子和我爹他們不管怎麼樣，總要來找我的，把我的帶回去，名冊只要在我上，這樣的話，不就等於是間接給了他們嘛，我死的才有意義。」

薛宸沒有想到這一點，上一世婁慶雲的葬禮的確是轟又震驚的，當初還想過，就算是公主的兒子，為什麼他死了，皇上會用那樣隆重的儀式送他，甚至比擬皇子出殯之禮，天下大事，薛宸不懂，可如今也能明白，婁慶雲這樣的行為，確實值得到那般的尊重。

見薛宸莫名紅了眼眶，婁慶雲想過去，卻又牽了傷口，發出一聲低喊，薛宸立刻來到他旁，扶著他，略微帶著點鼻音說道：

「你上有傷，就別來去的了。」

婁慶雲看著，乖乖的點點頭，讓薛宸扶著他躺了下來，薛宸又想起離開，卻被他拉住了手，薛宸低頭看著兩人握的手，頓時紅了臉，說道：「別鬧，我去拿水來給你吃藥。」

「不。我就想這麼看著你。」

被他的任給打敗了，薛宸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一大把年紀了。」

說著便的橫了他一眼，出了自己的手，走到了火堆旁，不讓火種熄滅，婁慶雲被說了那麼一句，又覺自己躺不住了，是扯著力氣，翻了個，忍著疼對薛宸問道：

「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大啊？」

這還真不是他小題大做，他比薛宸大了七歲，這個年齡差雖不至於驚世駭俗，但總歸是大了許多，人家姑娘嫌棄也是應該的，一想到這個，婁慶雲就覺得自己躺都躺不住了。

薛宸抬頭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他，說道：「什麼呀！我是讓你別了，待會兒把傷口拉開，還得費事啊。」

婁慶雲卻非要得出個結果來，說道：「我知道我年紀比你大很多，讓你跟著我是委屈你了，但我能保證一輩子疼你，不會讓你任何委屈的。」

薛宸正在掰柴禾的作停了下來，對婁慶雲瞪著那雙杏子般大小的眼睛，實在不知道和他說什麼好了，臉頰發紅，薛宸低下頭繼續幹活兒，然後才說道：

「你說什麼呢。誰要跟你過一輩子啊。我自己過，也不會讓自己委屈的，幹嘛要靠你啊？」

婁慶雲看著薛宸這樣，猛地就覺得力氣鬆了，再撐不住，往後倒去，裡生無可的說了一句：

「你果然是嫌棄我年紀大。」

薛宸真不知道他這腦子是怎麼長得，難道那麼高摔下來，他把腦子給摔壞了，什麼時候說過嫌棄他年紀大的話了？不想和他繼續說這麼無聊的話題，薛宸將鍋裡的水全都灌進了水囊，然後又用另一只沒裝水的水囊出去刮雪進來燒，拿著藥坐到婁慶雲旁，推了推他，說道：

「好了，吃藥吧。」

婁慶雲接過手裡的藥，就著水囊中的水，前後吃了十幾粒，著肚子說道：「外面的雪也不知要下多久，只能等我明日好些再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吃食。」

薛宸看了看為數不多的乾糧，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這雪要下多久。」

婁慶雲見神落寞，不將的手抓手中，說道：「放心吧，我若是死了沒辦法，既然我沒死，那這地方還困不住我們，我總會帶你走出去的。」

薛宸看著他，突然勾笑了笑，說道：「還不知道，最後是誰帶誰出去呢。」

薛宸說這話倒也不是和婁慶雲鬥氣，而是真這麼覺得。因為在前年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了很多人在酒窖莊園之中，養兵千日，為的就是在這時有資本和能力，救援婁慶雲，雖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和婁慶雲一起遇險，但是，嚴東只要從那些錦衛手中險，憑他的格，一定不可能對掉下山崖的不聞不問，到時候帶著人過來搜救，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才是，所以，和婁慶雲只要保證這幾天，兩人不被凍死和死，等到的人找到們，也就可以平安險。

婁慶雲聽薛宸的話，似乎又有些傷，佯作要哭的樣子，說道：「娘子，你果然是在嫌棄我，不僅嫌棄，你還不信任我。」

「……」

一句『娘子』讓薛宸又又臊，再不想對這個口無遮攔的人手下留，手住了他胳膊下面的，說道：

「世子大人，您說話放尊重一點，誰是你娘子！」話雖這麼說，但薛宸還是忍不住的彎起了。

婁慶雲立刻配合的嗷嗷直起來，薛宸見他這樣，也忍俊不住，難得捧腹大笑起來，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經歷過那樣悲慘的事之後，兩人在這石壁凹之中，竟然也能有這樣歡快暢笑的時候，直到多年以後，兩人兒群之時，還會坐在一起，津津樂道的說著此刻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