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我沒眼花吧？號稱才子的盧姐姐，竟然拉著個狐貍的手，說什麼‘驚艷’？”

 “難不盧姐姐的溫婉賢淑都是表面的偽裝，做出來給別人看的，實則心跟那狐貍一樣，只想著如何狐害人！”

 阮杏的話都說這樣了，春芽總不能裝聾子。

 便笑盈盈行禮：“奴婢愚鈍，明明記著阮姑娘上次才說奴婢沒有狐貍漂亮，怎地今日就重新又變回狐貍了？難不阮姑娘是覺得奴婢今日變漂亮了麼？”

 “那阮姑娘便也是為奴婢驚艷呢。”

 盧巧玉都忍不住輕笑出聲，輕輕拍了拍春芽的手，主迎上前去，將春芽護在后。

 “阮妹妹也來了。”

 “我與春芽正說佛經，阮妹妹既然也興趣，不如坐下來一起？”

 盧巧玉這一句可中了阮杏的肋。

 哪里懂得佛經！

 阮杏白了盧巧玉一眼：“盧姐姐是宥哥哥的養媳！你想聊什麼，去宥哥哥屋子里聊才是。怎麼偏往毓哥哥房里鉆？”

 阮杏這話說的，連綠痕都想上前勸阻。

 盧巧玉卻毫不在意，依舊淡淡微笑：“我說了，是來聊佛經。”

 “侯府里還有什麼地方，比“明鏡臺”更合適聊佛經的麼？”

 歪頭盯阮杏：“阮妹妹若不是來聊佛經，那這麼早來二哥這邊，又是來做什麼的？”

 盧巧玉在咄咄人的阮杏面前，更顯雍容大度，進退自如。

 阮杏惱得臉都紅了，一腔怒火不能向盧巧玉撒，便都沖著春芽來。

 “聊佛經？呵，盧姐姐竟跟一個狐貍聊佛經！”

 “我呸，懂個什麼！”

 門口影閃，忽聽得一聲輕喝。

 “放肆。”

 眾人便都知道是云毓從外回來了。

 云毓一僧勝雪，清冷抬眸向阮杏：“佛法、佛經，也是你可這般任意置評的？”

 阮杏扁了：“毓哥哥！我是不懂，可是那狐貍怎麼就懂了？”

 “你不說，怎麼說我？”

 云毓眸如冰：“你不懂，卻已經開悟。”

 他淡淡垂下眼簾，視線掃過桌上經卷：“這些都是誠心手抄的。”

 “誠心抄經，自有所得。阮妹妹，罰你今晚也抄一卷《心經》。”

 阮杏登時變：“毓哥哥！”

 云毓淺淺抬眸：“我想你現在應該我一聲‘家主’。”

 “阮妹妹本是外人，若你現在就離去，我侯府家規自然不能強制你；可你若要留下，便自然要聽從侯府節制。”

 春芽輕輕抬眸：“奴婢也提醒阮姑娘，抄經不是普通抄書，不能坐著寫，需要雙膝跪地，腰直，方顯對佛祖崇敬。”

 阮杏有些崩潰，轉跑向門外，“你們等著，我找我姨媽去！”

 .

 阮杏以為佟夫人必定替撐腰，卻沒想到了個釘子。

 “他是家主，你口無遮攔，又說的是他最在意的佛法佛經，他發落你也是合合理。”

 “他剛繼任家主，我又豈能為了這麼一點小事與他失了和氣？”

 阮杏氣得哭著跑到云晏的院子里，一頭扎進云晏懷里。

 “那個狐貍欺負我……阿晏，你要替我出氣！”

 云晏挑眉：“竟這麼大膽子？”

 阮杏抹眼淚：“若是自己，當然不敢！可是狗仗人勢，是仗著有盧巧玉和毓哥哥給撐腰！”

 云毓黑瞳一黯：“當時二哥也在？”

 阮杏用力點頭：“毓哥哥竟然為了，搬出家主的份來罰我！”

 “我還從來沒見毓哥哥對誰這麼特別過。毓哥哥本來是一心向佛的，現在竟能這麼對，還說不是狐貍？”

 哭著捶云晏膛：“阿晏，你一定要當上家主啊。等你當上家主，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

 晚上云晏來到偏廈，揚手就給了春芽一個耳。

 “別忘了你是誰養的狗！”

 “想要狗仗人勢，也得看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

 春芽捂著臉，半天才平靜下來。

 “所以三爺是來給阮姑娘出氣來了？”

 今日本來還不到吃解藥的日子，他竟提前來了。

 卻原來，他只是為了阮杏來的。

 春芽捂住面頰：“奴婢看不懂三爺，阮姑娘三不五時去找家主，千方百計膩歪在家主邊，三爺不生氣；可就因為奴婢反駁了阮姑娘兩句，三爺竟然就氣這樣？”

 “三爺難道就沒想過，奴婢之所以這樣做，是故意攆阮姑娘走……這背后，為的何嘗不是三爺呀！”

 云晏冷冷看著：“你當我會信？”

 “明明生得弱無骨，可是在我面前，偏偏這麼棱角不遜。中了爺的毒，還敢紅口白牙跟爺撒謊！”

 “賤奴，你憑什麼？”

 春芽忽然想笑。

 他說得對，憑什麼？

 春芽蜷了蜷指尖：“那三爺今晚怎麼一個人來了？三爺應該將阮姑娘也帶來。”

 “親眼看著三爺是怎麼打奴婢的，才能解氣不是？”

 云晏冷笑：“這樣腌臜的地方，只有你這種人才能茍延殘。我怎麼會帶來這里！”

 春芽又忍不住笑：“那三爺自己為什麼還要來！”

 “請三爺以后不要來了！那解藥，三爺只需人設法塞給奴婢就是，三爺不必親自紆尊降貴！”

 他陡然手，又掐住下頜。

 “你我之間，我才是主子，你只是奴才！來與不來，是爺這個主子說了算。”

 “無論我來還是不來，你都只能著，沒資格說三道四！”

 春芽有些心灰意冷，真想就他現在就結束命算了。

 活下來這麼艱難……有時候忍不住想，算了，放棄吧。

 這樣屈辱地活著，不如死了干凈。

 淚珠兒爬上睫尖兒，一點一點積聚、鼓脹，然后破開，下臉頰。

 云晏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在他面前淚流滿面。

 便是他要將絞頸殉葬那日，也沒見如此。

 云晏心底不由得涌起一抹煩。

 平素都忍下來了，今日為何就不行？

 心中像是有流，不控制地橫沖直撞，他坐不住，便起。

 隨手將懷里的解藥扔給。

 明明今日不用給解藥。

 他只是想著，興許將解藥提前給了，就不用再哭了吧？

 .

 春芽次日醒來，眼睛是腫的。

 去廚房找冷氏，想要個蛋滾眼睛。

 卻聽冷氏說：“……駱大娘今兒大清早的就被奪了差事。這回，可你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