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圣向來不信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一手出神化的毒醫,能夠玩轉整個九州大陸。
可是天下太平,長年日久的,他玩的沒意思,也實在玩不了。
轉眼,他都是快八十歲的人了啊。
他看著蘇映雪和楚奕寒兒繞膝之后,就從江都城搬出來,在城外找了個清靜的竹林,蓋了房子,一個人安安逸逸住著了。
但是有點小麻煩。
他不再服毒讓自己擁有年輕貌走的那一天,被梁潔給撞上了。
那梁潔是個郡王府的小郡主,極好,在千閣的時候就看上了他,原本想著,聊聊天逛逛街,賞賞月游游湖,走的時候,再給看看自己是個老頭子的樣子,斷了念想也就得了。
可梁潔來千閣找他,看到他垂垂老矣的樣子,被嚇到了,“你……您,該不會就是阮圣吧。”
他鬼使神差的說了句,“不是,阮圣走了,不知道啥時候回。”
然后他就后悔了。
因為這句話,梁潔跟著他搬到了城外,以為他是認識阮圣的老仆人,便一定要在這里,死守著阮圣回來,這麼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過去了,梁潔照樣是每日在門外盼著,等著,空等到日落,再進屋來,詢問他一句,“老伯,阮先生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知道哇,小郡主,你大好年華,等那個家伙干什麼?何苦呢?”阮圣第無數次勸。
趕回吧。
該干啥干啥,該過什麼好日子,就去過什麼好日子,空等他做什麼?
他都一八十歲的老頭子,活夠了擱這兒等死了。
梁潔在耗什麼?
梁潔只是默默垂淚,沒有說話,走了。
阮圣知道,明日鐵定還會繼續等。
但是他剛才勸梁潔的那番話,讓自己頗深,自己都這般勸梁潔,那幾十年前,他游離在外,那個人一直在家等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很多人這麼勸?
心口一陣絞痛。
阮圣了口,咳嗽了兩聲,“媽的!老子怎麼又想起了!死老婆子!”
那人活到現在,也該跟他一樣,瘦骨嶙峋,滿臉花白了。
興許活不了這麼久呢。
阮圣輕哼一聲,又癱回了藤椅上,繼續等死。
他里多年積攢的毒,他不自己用藥克制,已經差不多時候,來要他的命了。
他沒料到,梁潔這麼快就被接走了。
花轎是父親直接抬過來,將走的。
臨走之前,哭著抓住阮圣的手,跟他說,“老伯,若是阮先生回來,你一定要告訴他,我等過他,可我……沒有等到他!”
梁潔泣不聲,好好的新娘妝,到最后肯定花的不樣子。
阮圣咳吐了一口,心里越發的疼了。
他把藤椅搬出來,躺在院子里,等了等。
不知道在等什麼,但是夕漸漸落下的時候,他好失啊。
沒能等到。
他重重嘆息了一聲閉上眼,眼里浮現出了龍淑離的樣子。
龍淑離又在罵他,罵他負心薄幸,是個死渣男。
他跟龍淑離吵了起來,吵的不可開的,然后龍淑離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阮圣,你才等了一天,就失了?那你的未婚妻等了你那麼多年,得失什麼樣子,才會嫁給其他人?你還好意思去對下毒,覺得對不起你?老娘不教你做人,名字就倒過來寫!”
然后他就被龍淑離毒死了。
這個夢真實太強。
醒來的時候,阮圣就發現,自己真的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緩緩閉上了眼,囁嚅著,說了句,“梁潔,對不起啊。”
讓白等了這麼久。
“你更對不起的,是阿瑤啊!”
龍淑離惋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阿瑤,龍淑離,你們慢點,等等我!”
阮圣咽了最后一口氣,很沉,又很害怕。
他追到地府去了。
龍淑離早投胎了,說不定都回好幾次了。
但是彼岸花叢生的奈何橋邊,有個穿綠的子,一直站在那兒。
奈何橋上,來來往往的靈魂,多不勝數,就阮圣下來的這會兒,就涌過去一大堆了,老孟婆揮著大湯勺怒吼,“急什麼急!老婆子的攤子都快被你們掀翻了!”
阮圣勾冷嗤,生意好。
他順著人群,哦不,鬼群也走了過去。
可是他走近奈何橋才發現,橋邊這一直佇立著的,唯一不慌不忙的影,竟是這般的悉。
綠子見到他,沖他懷中,激落淚,“阮圣,我等到你了!我終于等到你了!”
“阿……阿瑤?”阮圣不可思議,“你在這兒……等著我?”
每個人下來,都是死去時的樣子。
還穿著綠,是四五十歲的模樣。
而他,已經是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了。
阿瑤欣喜落淚,“是啊,活著的時候等不到你,死后在奈何橋,我也要等你!我終于等到了!阮圣,你老了呀。”
“那可不!老子比你多活三十年呢!”
三十年的人生,那麼漫長。
他在人間都活的無聊了,才下來,而這個傻子,竟在地府等他。
“阮圣,我們一起走吧,孟婆說,若是執手過奈何橋,哪怕是喝了的湯,下輩子,也還能再相遇。”阿瑤欣喜的說著,“下輩子,你可別再讓我等這麼久了,好不好?”
一個好字,從阮圣的嚨里哽咽出來。
他的牽著阿瑤的手,走過了奈何橋。
投胎的時候,他故意先下了回路。
這次,他再也不會讓阿瑤等他了。
等待,是最漫長又痛苦的折磨。
他再也不想讓心的人,這樣的苦了。
他辜負了一世,便用下輩子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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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糟老頭子的番外比較悲,但其實也算HE了,黃泉下也等到了,有些慨的就是,有生之年能團聚的人,千萬別等到臨終后悔,愿看過這本書的寶貝們,在上,永不經歷等待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