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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第615章,東巖茅廬

大匡山不是一個山峰,而是一大片山區,江朔並不確切的知道趙蕤和李白當年的居所。

唯一的線索是李白寫的《別匡山》一詩:「

曉峰如畫碧參差,藤影風搖拂檻垂。

野徑來多將犬伴,人間歸晚帶樵隨。

看雲客倚啼猿樹,洗缽僧臨失鶴池。

莫怪無心清境,已將書劍許明時。」

這是李白離開蜀地時寫的最後一首詩,詩中有犬吠,有歸樵,有「看雲客」,有「洗缽僧」,可見趙蕤的居所絕非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而是和王維的輞川別業類似的,避世桃源,修道修佛之人與淳樸百姓混居之地。

另一個線索就是趙蕤對江朔的描述,趙蕤自號「東巖子」,乃是「巖」之「東」的意思,說的是他所居之有一塊巨大的巉巖頗為醒目。

這又讓江朔不想起了白兆山那座藏有丹爐的小石山,李白在那石山結廬之時並不知道山中有丹爐,說不定是因為白兆山和大匡山「東巖」有某種相似之,他才選在彼安宅的?

江朔將自己想法對李珠兒和獨孤湘說了,二均覺有理,於是在山中認真尋找起巨巖來。

一路行至大匡山,江朔的殘毒早已盡除,大匡山對負絕世輕功的三人而言,並不算很大,白猿雖然靈活,但沒有力,無法長時間隨著三人奔行,江朔見著山中有不猴群,便放它自己遊玩去了,約定找到地方之後以嘯聲為信,召它

前去。

終於第三日時,在一山崗上李珠兒忽然駐足,指著東面一山嶺道:「好像是那邊。」

江朔向那個方向去,只見三塊巨大的巖從一蒼翠的山巒上陡然冒起,又彷彿天降畫屏在這青山做的基座上,雖然不是很高,卻顯氣勢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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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幾乎著大匡山最東緣,大山蒼翠,林木茂,北面有一河如玉帶環繞而過,東面南面則是一無際的田野。獨孤湘一拍腦袋道:「原來我們找錯方向了,還以為東巖是什麼僻靜的所在,在山裏尋了幾日,卻原來在外面。」

江朔道:「太白先生有詩云『樵夫與耕者,出畫屏中』,此有山有田,當是此!」

三人一陣激,向那山飛馳而去,此時已是夏季,但尚未到汛期,三人一水中沙洲為跳板,渡過大河,徑直來到山下,但見河中有漁舟撒網,田中有農人耕種,山徑上有人背著柴禾緩步下山,好一派山水田園風,三人更加堅信此地就是趙蕤和李白曾經居住過的「東巖」。

三人走進山中,此地勢得天獨厚,巨巖如障擋住了大河熱的水汽,山風從巨巖間拂過,吹向無垠的田野,又有高大的喬木遮,夏日走在此間山路上卻依然涼爽舒適,林間鳥類極其富,不時傳來各種鳴之聲,有些鳥兒就停在不遠的枝頭上,上羽翼艷麗,眾人皆不出名字。

江朔問:「還有乾糧

嗎?」

李珠兒拿出一個餅給他,江朔掰下一角,輕輕,對著鳥兒攤開掌心,不一會兒,就有鳥兒飛到他掌上,江朔平舉手掌一任其啄食,余鳥見狀紛紛飛來,幾乎遮住了江朔整個臂膀。

獨孤湘看了大喜,忙也要了餅來喂鳥,果然不一會兒鳥兒也登上了的臂膊,只是獨孤湘怕,忍不住笑的花枝,只要有輕微的抖,鳥兒便都展翅飛起,一時間群鳥起落,好不熱鬧。

江朔道:「太白先生干謁時作《上安州裴長史書》,有『呼皆就掌取食,了無驚猜』之句,當年裴長史只是不信,卻不知世上真有這樣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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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湘李珠兒也試試,李珠兒初不肯試,拗不過獨孤湘,拿了一些餅屑在手中,奇怪的群鳥寧可在江朔和獨孤湘的掌中爭來搶去,沒有一隻飛到李珠兒的掌中,撣去掌中餅屑,笑道:「我上殺氣太重,鳥不敢靠近。」

江朔和獨孤湘聞言,心一暗,揮手驅散鳥群,一行人繼續向前山中走去。

不多時到了三塊巨石之下,只見三塊巖石從東向西如旗展般漸次降低,東巖和中巖靠得極近,雙巖夾峙形了一個小小的山前巖地凹陷,蓄滿了清水,恐怕是千萬年來山巖上滴下雨水形的天然小池塘,再向小池東面看去,江朔不愣住了。

在最高的東巖之下,竟有一茅廬,這茅廬怎麼看怎麼和白兆

山下李白所結茅廬有諸般相似,屋后煙囪正在冒出縷縷白煙,恍惚間覺得太白先生就在後面山中煉丹,而躲在門后的伯禽公子隨時會推門出來找他玩耍。

江朔的雙眼不有些潤了,剛想邁步,卻被李珠兒一把拉住了,道:「太白先生離開此地已有二十餘載,便是東巖子也離去快十年了,怎麼還會有人居住?況且茅草看起來很新,需得小心有詐。」

江朔心道不錯,三人正想轉找地方躲藏,卻見門扉一開,走出一個中年漢子,那人方面大耳,穿青布長衫,頭戴紫金冠,一副道士打扮,由於長期暴在野外,皮曬得黝黑,皺紋堆壘顯得比他的年齡更蒼老些,他袖子腳高高挽起,用繩子十字花扎在上,十分奇怪地在背後背了一把寶劍。

那人打一道揖,問道:「三位小友來此何干?」

他不認得江朔,江朔卻認得他,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下,高聲呼道:「元道長,你怎麼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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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愣,上下打量著江朔,道:「你……你是何人?我們認得麼?」

江朔走兩步,跪在他面前磕頭道:「道長,我是江朔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唯恐他不記得,又補充道:「就是太白先生的兒,丹砂啊……」

李珠兒隨即明白過來,叉手道:「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嵩丹丘生,失敬,失敬。」

那人正是李白摯友,道士元丹丘,與江

朔睽違數載,元丹丘的容貌變化不大,江朔卻從一長為英的青年,陡然相見,他如何想得到面前這陌生的青年人是誰。

元丹丘忙把江朔扶起,仔細打量起來,雖然江朔的變化極大,但五里仍有年時的影子,元丹丘喜道:「果然是丹砂,果然是丹砂,是了,我記得你得賀知章賜名江朔表字溯之,你不是在江南做江湖盟主麼?怎麼會來這裏?」

江朔一時語結,與元丹丘一別之後,他遊離了大半個大唐,要用三言兩語說清楚怎麼會最終走到這裏,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

元丹丘見他發愣,笑道:「哎……溯之,不急,不急,先進屋中坐,慢慢敘談。」又問李珠兒和獨孤湘道:「這兩位娘子又是何人?」

獨孤湘大大方方叉手道:「我乃隴右獨孤問的孫,單名一個湘字,我耶耶葛如亮。」

元丹丘還禮道:「原來是追雲叟的孫。」

李珠兒則道:「我只是江主的婢子,賤名不值一提。」

不願意說出名字,若元丹丘知道是范來的,怕要橫生枝節,因此江朔和獨孤湘二人也未替介紹,元丹丘知道武林人士有諸多忌諱,既然李珠兒不肯報名,他也不再追問,只是向一比道:「請。」

三人隨元丹丘步茅廬,卻見這茅廬比外面看起來大了許多,中間竟然是空的,天直泄下來,顯得室十分亮堂,茅廬

設十分簡單,除了幾張榻之外,儘是木櫃,木架,木柜上配了數不清的屜,木架上則是大大小小的竹編叵羅,滿屋的草藥氣味,想也知道這滿屋裝的都是各類藥材。

屋子的一角吊著一個鐵壺,正被下面的柴禾燒得壺蓋跳,噗噗作響,元丹丘笑道:「來的正好,來喝棗茶。」說著取下鐵壺,在案子上布了四個茶碗,斟得滿滿的,請三人品嘗。

道士喜用棗子煮茶,謂能補炁,元丹丘這棗茶除了大棗之外,還添加了黃、茯苓等草藥,飲來一覺暑氣盡消,二覺疲乏盡褪,三覺神清氣爽,果然不愧是大唐調葯煉丹的聖手。

三人飲了茶,在兩張榻上坐定,江朔將此前種種用最約略的語句說了一遍,其中更略去了許多不能說,或是不知怎麼說的容,饒是如此,從晌午說起,大略說完時已是夜幕沉沉、繁星滿天了。

期間元丹丘燒了兩壺水,斟了數次茶,四人都灌了個水飽,以致早過了晡時卻無人喊,若非有元丹丘的湯藥補炁,江朔只怕說到一半就要口乾氣滯了。

這個故事太長了太彩了,就是親歷的獨孤湘和李珠兒聽到某些地方都覺得恍若上輩子的事,產生了不真實之。江朔說完,元丹丘長久無語,終於緩緩吁出一口氣道:「溯之,你有此等奇遇,實是匪夷所思,若非知知底,老道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這麼多事

在一人上。」

獨孤湘嘻嘻笑道:「道長,聽了這半天的故事,現在該到你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了?」

元丹丘聽了捻須大笑道:「此地是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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