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登抬頭看看了,下了多時的大雨,天空不再是一片漆黑,也能勉強看清海鰍船上的五條桅桿和上面的船帆了。
海鰍船的五條桅桿高度各不相同,中央最高的主桅高不下十丈,靠近艏艉的桅桿最低,也有七丈來高。此刻海上風高浪急,五條桅桿劇烈的擺,陳先登心道:莫說是個人,就是猿猴怕也不敢攀爬。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哦,好在江朔並不等他發表意見,而是直接縱躍起,攀上了船艉最末一條桅桿,三竄兩縱就上到了桅桿頂端,立在桿頂才發現,颶風中海鰍船的擺有多麼劇烈,覺一會兒上到半空,一會兒跌向海面,饒是江朔一是膽,也覺得一顆心隨著桅桿的擺,悠上悠下。
攀在桅桿頂上,江朔才發現拉帆的繩索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繩索從各種各樣的軲轆中穿過,互相勾連在一起,江朔手扽了扽,所有的繩子都綳得筆直,全都拉扯不!
他轉頭看下面陳先登和一眾水兵都抬頭著他,高喊道:「如何放下船帆?」
然而風雨之聲充盈耳畔,完全掩住了江朔的喊聲,況且就算甲板上的人能聽見他的喊聲,他們的回答江朔也必定聽不清楚,江朔也顧不了這麼許多了,出七星寶劍,見繩子就割,「戚戚咔咔」把所有的繩索都切斷了,大大小小的軲轆散落下去,有的落在甲板上,有些直接落大海中之中
。
終於,那船帆刷啦啦落下,在甲板上堆了一堆。
江朔見還是簡單暴的法子最好用,立在桿頂,向第四條桅桿縱躍去,只是海上如此顛簸,他躍出去的一瞬,大船早已被狂風吹得漂離了原地,江朔偏離了目標,險些直接墜到海里,還好船帆甚大,江朔將將抓住船帆一角。
船帆早已被雨水浸,十分,江朔一抓之下竟然拿不住,順著船帆向下去,江朔忙以手中七星寶劍在帆上一,割開一道口子,他以此為抓手,才勉強穩住形。
船帆上有橫木用來固定帆布,江朔踏足橫木之上,用七星寶劍不斷刺出小孔,另一隻手摳在中,向著桅桿前行,回到中間,再爬上桿頂,這條桅桿更高,立在上面更覺天旋地轉,海天飄搖。
這次江朔有了經驗,如法炮製割斷了幾條繩索,船帆便跟著落下,江朔不敢再從桅桿頂上跳躍,而是抓著船帆的橫桿跟著船帆一起飄落,落到甲板之上江朔疾走兩步,正要向第三條桅桿也就是中央主桅衝去,眼角卻瞥見陳先登從搖著手後面趕了過來。
江朔本想問他何事,但海鰍船忽然劇烈地晃了一下,剩下的三面帆劇烈地扭轉,中央桅桿上的主帆倒還好,前面第二道帆原本有好幾道斜向的帆索拉著以控制方向,此刻被掙斷了數條,大的帆索若狂蟒舞,打在甲板上,有幾個倒霉的海盜不
幸被失控的帆索擊中,連喊都來不及喊一聲便被掃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鰍船原本向東航行,但颶風由東北向西南倒旋著將海鰍船捲漩渦之中,這樣海鰍船其實一直是倒著航行,但由於左右兩邊被遣唐使船和翁山海盜的眾多海鶻船夾持,互相在一起不得調轉,因此船舵、船帆都擰著勁。此刻海盜船被風浪打散,海鰍船終於為狂風所拂,打橫了過來。
海船一旦在狂風中打橫那是最為兇險的,果然海鰍船傾斜得愈發厲害,甲板上的魚紛紛跌回海中,只可惜過了這些時候,大部海魚已死了,死魚漂浮在海面上,白花花的一片。船上的人自然也向一邊了下去,他們手刨腳蹬拼了命的想將自己固定在甲板上。
陳先登只有獨臂,又生的極為胖,向下的最快,好在獨孤湘用長索上的飛爪鈎住了他的甲絛,生生把他拽了回來,江朔見陳先登無恙,心想目下最急的是先降下船帆再說,當下先不管中央主帆,越過主桅沖向第二條桅桿,此刻船劇烈傾斜,說是攀爬其實和登山行走沒什麼兩樣。
船隻側傾之後,不再左右晃,對江朔而言攀爬反而輕鬆了不,他爬到桅桿頂,割斷繩索,這次船帆直接落在了大海之上,海鰍船了這一面主帆的拖累,立刻回彈,險些將江朔彈飛出去,幸好他用手中七星寶劍主桅那大的
圓木之中,將自己牢牢地釘在了桅桿上。
江朔等船隻晃稍微緩和一些,才順著主桅下面,此番陳先登已先在船桅下面等著他了。
陳先登一把抓住江朔的腕子,他呼哧帶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卻還急躁地道:「將繩索盡數割斷,雖能放下船帆,但我們在海上被沖得七葷八素,誰知道會被沖向哪裏,沒了船帆,將來怎麼回大唐……」
江朔心中悚然一驚,陳先登說得不錯,此刻在颶風之中,海鰍船為眾船提供了庇護,但回程時若無風帆,誰又能幫這樣的龐然巨艦?他心中懊惱於自己的莽撞,已然破壞了包括主帆在哪的三面船帆了。
他們說話的功夫,海鰍船完了掉頭,船艏和船艉作用全然不同,船艏破浪因此尖銳,船艉要容納打舵桿的舵手因而寬大,此刻雖然只剩下兩面船帆,但海鰍船掉頭之後,船艏劈波斬浪,僅憑藉兩道船帆速度竟然完全不輸先前五帆之時。
陳先登道:「還是得想辦法把船帆降下來,但在不能使蠻力了……」
江朔問道:「陳將軍,你懂得解帆索之法嗎?」
陳先登不知道他說這話什麼意思,道:「本將自然懂得,只不過……」他後面話還沒講完,忽覺腳下一輕,居然如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
江朔挈著陳先登幾個縱躍到了主桅下方,陳先登道:「貴客想知道什麼,末將必然知無不言,我就在這下面等
著閣下……」
這次話又沒說話,江朔還劍鞘,單手抓著陳先登,另一隻手攀著主桅向上爬去。
這一番手簡直捷如猿猴,甚至更勝,陳先登只覺耳畔生風,被江朔捉著爬上了主桅之頂,他眼一看,嚇得驚失聲,此鐵青的雲層幾乎著頭皮在飛速地盤旋流轉,下面的海鰍船在怒海瀾濤之中起伏擺,彷彿在跳某種極其拙劣的舞蹈。
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此刻天地間似乎只有他二人而已,狂風呼號之聲,雲層中的隆隆雷聲,以及暴雨傾盆的巨大「沙沙」聲混合在一起,將人聲徹底蓋住了,哪怕陳先登在江朔面前大喊大,江朔也渾若未覺,而江朔對他說話之時,陳先登也只能見到江朔翕,卻聽不到半點人聲。
江朔見陳先登一副呆愣愣的模樣,危急關頭,江朔重新出七星寶劍,在一個軲轆上敲了敲,意思是問陳先登這個拆不拆?見陳先登搖搖頭,他又敲下一個,只是敲了數個陳先登都只是搖頭。
江朔正要不耐煩,忽見陳先登巍巍出左手,將一個軲轆上繩子向上一提,此的帆繩先前糾纏在一起,這一下真是牽一髮而全,所有軲轆一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上上下下地運轉起來,繃的帆索似乎變得鬆弛了一些。
江朔此前試所有帆索的方法都是向下猛拽,卻沒想到要向上提,陳先登這兒提一下,那兒
別一下,都是反力的方向,他雖然上沒什麼武功,但用此法不需要很大的力氣,不一會兒主桅上的船帆掙了帆索的束縛,在風雨中向下飄落。
江朔約聽到甲板上有喝彩之聲,他卻忽然覺到了危險靠近,先一手打掉陳先登那頂威風凜凜的翅金盔,再一撲陳先登,二人一齊向下急墜。
卻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閃電正擊打在江朔隨手扔出的金盔之上,發出耀眼的芒,若在晚得半分,二人只怕已經化為兩道焦黑的額木炭了。但江朔和陳先登卻還不及慶幸,他們還在急墜砸向甲板呢。
陳先登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江朔卻還在四尋找落腳之,忽見眼前一道黑影掃來,江朔下意識地一手,卻正好抱住了一條橫干,定睛一看,卻原來是被獨孤湘割斷繩索,了石頭的拍桿。
自海鰍船被吸颶風中以來,另一頭綁著石頭的拍桿由於沉重,早就被吹折了,所有拍桿被吹得旋轉、俯仰,早就失去了控制,沒想到此刻隨風轉的斷頭拍桿反而救了二人一命。
只是這拍桿的恐怖更勝桅桿,拍桿旋轉時有一大半時間人是在孤立無援的海面之上,江朔和陳先登就這樣被帶著旋了一圈,這半截圓木桿子從海面之上掠過,雙腳幾乎是在驚濤駭浪上踏浪而行,這番奇景看得二人都是心驚不已。
江朔一手牢牢把住斷了頭的拍桿,一手
提了陳先登的后脖領,順著風向盪到船艏第一條桅桿,這上面掛著本船最後一道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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