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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第675章,翻越哀牢

聽說大唐嶺南五府經略使何履帶兵來州,距此不過兩三日的路程,段儉魏和馮若芳同時變,他們一個是南詔人,與大唐還是敵對關係,一個是海盜大首領,匪不同路。無論他們到州是何目的,都不能與何履相見。

段儉魏叉手道:「大首領,我與大唐員不便相見,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都要退兵了。」

馮若芳也道:「我也不管你的真假,何履雖是老夫同鄉,卻也不便相見,既然唐軍來了,也就沒我們海盜什麼事咯,老夫要要回崖州去了。」

語畢二人相視大笑,也不知是笑誤會了對方,還是笑自己多事。

嶺南節度使何履是南海崖州朱崖郡人,世之名臣,天寶八年曾率十道兵平定南詔,取安寧城,復立東漢馬援銅柱乃還,時人稱之「有謀贊之能,明恤之量」,他率軍前來,則安南無憂矣,段儉魏和馮若芳確實沒有在留在州城的必要了。

段儉魏叉手向馮若芳道別,帶著騎隊轉頭要走,馮若芳道:「且慢!」

段儉魏奇道:「大首領還有何吩咐?」

馮若芳拿手一指拉縴的數百大食人道:「這些俘虜我是不要的了,送給何履做見面禮吧。」

段儉魏笑道:「何大將軍進城見了這麼多俘虜可要大吃一驚咯。」

大食人早被海盜們困了一串串螃蟹似的,南詔騎兵每人一串著他們回州城,倒也輕鬆的很,馮若芳又命

將船上鬧文、計都、羅睺等人一併給段儉魏帶走。

江朔卻向馮若芳求道:「這計都、羅睺弟兄乃慷慨丈夫,還請大首領饒他們一命,馮若芳點頭道:「溯之求,老夫無有不允,只是不許回去找安祿山!」

立刻命人放了二人,對二人道:「你們自己逃命去吧,被何履追上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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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計都非但不走,反而跪倒求道:「我等為仆,鬧文為主,哪有僕得活命,主家苦的道理?若放我二人,還請一併放了鬧文將軍。」

江朔不到為難,他料想馮若芳一定不肯,沒想到馮若芳不以為意,笑道:「大食艦隊已被全殲,留著一個草包庸才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他轉頭對鬧文道:「鬧文,老夫能放你第一次,就能放你第二次,你隨著你家的忠僕走吧。」

鬧文不通漢話,計都給他傳譯了,鬧文也不大喜,雙手,深深一躬,對馮若芳行了個大食胡禮,計都、羅睺則是學的唐人跪倒磕頭,二人手了傷,跪倒立起之際手臂不能十分稽,卻無人發笑。

馮若芳命人給三個大食人一條小船,計都、羅睺都無法劃槳,養尊優的鬧文這次卻一言不發自己劃起槳來,小船飄飄遙遙向下游歪斜而去。

這鬧文乃是本次州之的元兇巨惡,若被唐軍擒住決計不可能放他活命,馮若芳卻不加商量,說放就放,也只有大海盜才做

得出這樣的事。

段儉魏沒有認出船上的江朔,再次告辭之後,便押著剩下的大食俘虜回州城去了,他自也不會帶著這些人回南詔,而是將這些人關在城中監獄里,自己留下一封書信引軍回南詔去了,何履到後果然大吃一驚,這是后話了。

送走了南詔人和大食人,馮若芳下令原地下錨,宴樂一番,等到晚上起時再趁信回歸大海。

見馮若芳準備原路返回海上,晁衡、藤原清河二人便向馮若芳告辭,他們要北上回長安去,許遠和陳先登也提出要走,他們本是大唐員,出於無奈才和海盜同行,不可能長期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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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見眾人都要走,也向馮若芳辭行。

馮若芳攬著他的胳膊道:「溯之,你多次救我,我怎能放你就走?怎麼也得隨我回崖州盤桓幾日。」

江朔道:「許大哥和陳郎將準備留在州城等何履得軍隊,晁卿和藤原大使兩人不會武功,任他二人自己穿越大山回中原去,我實在不放心,朔左右無事,準備陪二位同歸長安。」

晁衡和藤原清河原本想到要走四千里北上,這其中絕大多數還是山路,不心中惴惴,如今聽江朔說願意和他們結伴同行,不由得大喜,馮若芳見不能再阻攔,只能同意,要厚贈江朔錢帛,江朔也以路途遙遠不便攜帶為由拒絕了。

陳先登見滿盤的珠玉金銀端出來又捧回去,不惋惜,口裏嘖

嘖嘆息不已。眾人當即要走,馮若芳卻堅決不肯了,酒席佈置停當,非要款待他們吃喝后。

南海海盜的首領都邀來到馮若芳的海鰍船上來,眾海盜此次為國殺敵,雖然不可能獲得朝廷嘉獎,卻都一個個自覺揚眉吐氣,宴席的氣氛十分歡樂。

待開席時,眾人這才知道馮若芳的船上真的什麼都有,酒有還不算稀奇,居然鼓吹伎樂、歌姬舞也應俱全,眾人初還拘謹,後來便鬆弛下來,最後藤原清河、陳先登、馮若芳居然都在席間起舞,好不熱鬧,尤其是藤原清河醉后跳起東瀛日本國的鯰之舞,以手遮面,舉手抬足之間,看來憨傻笨拙,卻自有一番韻味,引得眾人哈哈大笑,紛紛為他幾節好。

如此鬧騰了一晚,第二日南海海盜必須離開了,再晚何履可就要到了,眾人這才依依惜別,江朔等一行人下船踏上了州的土地。

一行兩百多人分作四艘船駛出黃泗浦港,在東海撞上海盜和唐軍團結兵,后遇颶風,與船隊失散,漂流至南安,此刻登岸的不過幾十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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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沿河行了幾里地,到了州城,發現南詔人昨日就連夜開拔了,江朔不想和段儉魏相見,心想這樣錯開形也不錯,陳先登、許遠和倖存的團結兵連同那兩個僥倖未被殺的翁山海盜留在州城,明州團結兵十存其一,這兩個海盜本也是明州人,要冒充團結兵

可說時毫不費力。

他二人準備等何履來后,隨他回廣州,再翻越大庾嶺,一個回江南繼續做他郎將,一個去睢赴任。

晁衡和藤原清河及幾名東瀛船工則向北穿越所謂「十萬大山」,進嶺南道,再走蜀道回長安,這條路就算順利,也要三四個月才能走完。

然而,他們沿著紅河而上,才進哀牢山,藤原清河就病倒了,一則東瀛人不服南方水土,二則此前顛簸勞頓傷了藤原清河的元氣,終於病倒了。

眾人無法再行,這雖非絕癥,卻只能等藤原清河自己慢慢固本培元,自己恢復。如此在哀牢山中結廬居住了四個月,藤原清河康復后,眾人才重新上路,他們翻過哀牢山,實已進南詔國境了。

說也奇怪,此時已是五月孟夏,卻毫不覺暑熱,不似安南一月的天氣就已經很燥熱了,眾人行了數日,來到一方小城,問了當地通漢語的店家才知道「通海城」,蓋因紅河、盤江等數條通海大水均從此地流過,經大河可抵大海,故名通海城。

當地人告訴他們再向北行,就是五百里昆池大澤,循池南上就是會川,出會川便是巂州越巂郡,就是大唐劍南道的門戶了。

一行人用鞋底泥將自己的臉孔塗黑,冒充安南來的難民,然而一眾東瀛人生的矮短尚可說有幾分像安南人,江朔生的長生玉立,氣宇軒昂,南詔人一而知是唐人。

眾人

尋一邸店,江朔立刻被店主認出是唐人。

奇怪的是,雖然此刻兩國應是敵國,店家作為南詔人卻並不仇恨唐人,反而招待得頗為殷勤,如此一行人見狀也就不再遮掩,托店家幫忙買了幾套當地人的土布衫,大大方方地洗乾淨頭臉,以真面目示人了。

南詔叢林佈,林中多有蛇蟻毒蟲,故而夜間不敢在野外宿,今日就準備住在這個邸店不再趕路了,其時天尚明,眾人便買了幾壇當地人釀的土酒,有要了幾個菜,在店中吃喝起來。

這邸店看來是給貧苦人住的腳店,店別無裝飾,只有一個大通鋪,所有客人都是席地而臥,就連榻也沒有一張。此時店牆角還躺了一人,那人背對著他們,許是嗅到酒的香氣,那人道:「哎……晦氣,晦氣,怎麼遇到這麼一幫子人。」

晁衡不解問道:「世兄何出此言?不知我們何時得罪了世兄?」

那人卻不回答,繼續道:「你們自己快活,卻把我一人晾在這裏。」

東瀛人多懂得漢話,立刻有幾個年輕氣盛的漢子一拍桌子戰了起來。晁衡和藤原清河修養卻極好,並不怒,晁衡手向下按了按,止住眾人,自己朗聲道:「世兄既如此說,請來一坐,與我等一起吃喝便了。」

那人面壁而臥,並不回應晁衡的話,口中卻還在唉聲嘆氣不已,眾人見狀頗以為異,晁衡起走到他面前,一拍那

人肩頭道:「世兄,別生悶氣啦……」

那人悚然一驚,躍將起來,喝問道:「你們是何人?我怎的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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