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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第700章,僧濬操琴

世間萬皆有炁,這個炁並非呼吸之氣,不是可見可聞可的氣,而在運行的能量,道家稱之為先天之氣,武林人士稱之為力,然而正因炁不可見、不可聞、不可,反而難以被遮蔽藏,高手鋒,一接招便知力孰強孰弱,張果先生授予江朔的觀炁之法更是能讓他不接便能知「炁」的存在。

殿之人顯然不是死人,他有氣卻無炁!說無炁其實也不準確,他的炁與邊的自然萬徹底融合在了一起,無法被分離出來,彷彿此人對邊萬事萬不會造任何影響,也就使得江朔雖然親眼見到他坐在殿,卻恍惚有了此人不存在的錯覺。

此刻其他人也轉過庭院中的佛像,到了大殿門口,眾人見到此僧均覺一凜,不知自己看到的是一個活人,還是一抹幻影。

崔圓和孫仲對視一眼,孫仲點點頭,卻不開口,輕輕抬足了大殿,眾人跟著步殿中,他們似乎都不願輕易打破這奇異的平衡,均未開口說話。

此時天尚明,日照在庭院地上,反如大殿中,殿中並不昏暗,可以清楚地看出此人穿葛袍,頭上燙著戒疤,顯然是一位僧人,但說年歲,卻有讓人難以描述,似乎四十開外,又好像不到三十,仔細看時又覺若說年過六旬也不會令人到驚訝。

總之宇宙、時空,在他上似乎產生了奇妙的扭曲,令人不辨真

假、不知虛實。

姑且稱他為老僧吧,只見這老僧閉著雙目,正在弄一把黑的古琴,奇怪的是他的手指明明撥在琴弦之上,甚至能看到琴弦的彈,眾人卻皆生出老僧在裝裝樣子,並未真正奏響琴音之,老僧所奏很難被稱之為琴曲,似乎在等待每一次蛙鳴、每一次風,再以琴音模擬,而這琴音又與自然之聲太過合拍,以至於人產生了此時此刻世間萬正隨著老僧琴音的指引發聲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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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中好奇,不知不覺走得很近了,老僧卻毫無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江朔低頭看那把古琴,這是一把仲尼式古琴,此琴首尾皆方,琴頸收一圓弧,線條簡潔而流暢,琴髹黑漆,漆面無澤卻又有潤澤之,顯然十分古舊。

古時傳下來的名琴由於年深日久,漆面會自然產生各種細微的裂紋,稱之為「斷紋」,這種斷紋並非有意為之,純因巧合而形了各式各樣的紋理,著名的有「蛇腹斷」「牛斷」「流水斷」「冰裂斷」等等,這些斷紋也了識別名琴的標誌。

再看此琴斷紋。紋理細有致,連綿斷續,斷紋出幽綠之,仿若青纏於古木之上,江朔心中一口而出道:「這是綠綺琴?」

老僧對江朔的話語仍是不聞不問,眾人卻似鬆了一口氣,先前的氛圍無人敢先開口,既然有人開口說第一句話,餘人便

活泛起來了。

渾惟明道:「我倒不知,主居然還懂得琴道?」

江朔搖頭道:「我不懂琴,只知道一把名琴的樣子,今觀此琴,似乎就是那『綠綺琴』。」

羅羅笑道:「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普天之下名琴、古琴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江兄弟你只知道一把的樣子就遇到了這一把?」

崔圓出清河崔氏青州房,是世家子弟,對於琴道也頗知一二,道:「綠綺琴,相傳是司馬相如之琴,書上說此琴通呈黑,卻有青伏焉,斷紋若藤蔓,因名綠綺。觀此琴外觀,確有幾分相似。」

柳汲道:「老夫不懂琴道,但知髹漆之道,看著漆面,似乎確是漢時的工藝。」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據說綠綺琴有銘文『桐梓合』,指明此琴用桐、梓二木的華拼合製,若能找到此銘,則是綠綺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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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言低頭細觀,羅羅都快到老僧的指邊了,仍然不見銘文,崔圓道:「銘文一般在琴底,如何能看見?」

羅羅見那琴並非置於案上,而是著擺在地上,除非能變螞蟻爬到琴下,否則絕無可能見到銘文,不喪氣,又問江朔:「江兄弟,你又是怎麼判斷此琴就是綠綺的呢?」

江朔笑道:「我是從一首詩中聽來的。」

他記甚好,信口來:「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

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

客心洗流水,餘響霜鍾。

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羅羅道:「呀……又是蜀僧,又是峨眉峰,看來真是綠綺也沒一定呢!」

就在此時,忽聽「錚」的一聲,這是七人第一次聽到琴音從自然之中清晰地顯出來,江朔道:「外觀像只是其一,主要是太白先生給我說過的故事與眼前的場景十分相似。」

原來這首詩也是李白所寫,眾人聽了都不「哦」了一聲,那琴音又一次顯出來,彷彿也跟著「哦」了一聲。

江朔對那老僧一拜,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高僧便是太白先生詩中所寫的蜀中名僧廣濬大師。」

這時琴音一個接一個地蹦了出來,逐漸流暢而一曲,彷彿匯流在一起的兩條河,忽然再次分開,一河水清一河水濁,涇渭分明,讓人完全無法想像這兩條河原來是一條河。

眾人肅立不敢發聲,不消片刻琴音又稀,終至絕響,但這次卻是老僧自己停止了撥弦。

他緩緩睜開眼睛,對於邊圍滿了人似乎並不驚訝,對江朔道:「小友看著還很年輕,竟與太白相甚厚麼?」

羅羅不住心中好奇,搶在前面問道:「大和尚,你真是廣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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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不以為忤,笑道:「不錯,老衲正是這首《聽蜀僧濬彈琴》中所提到的蜀僧廣濬,不過彼時我可不在此間寺中,而是在宣州靈源寺。」

眾人聽到此,均為如此巧合而嘆不已。

渾惟明道:「大和尚

修鍊的是什麼神功?竟讓人生出若有似無的飄渺臨虛之。」

廣濬和尚笑道:「老衲哪會什麼神功,此乃琴道,亦是我禪修之道。」

江朔道:「是了,當年讀太白先生此詩,我只道是琴音有滌人心之效,不覺日暮云云不過是比喻,沒想到竟是實寫。」

廣濬道:「小友還沒告訴我你和太白是如何認識的?此詩並不流傳於世,你又是從何得知?」

江朔叉手道:「我姓江名朔,表字溯之,本是太白先生的書僮,他天寶前所寫的詩歌,我均記得。」說著他懷去掏那隨卷子,卻什麼都沒到,江朔這才想起,他的行李都在老馬上馱著,隨卷子、長短經、八寸鏡都在行李包袱中,自己居然隔了這麼久才想起來,不深深自責。

廣濬卻不知道江朔的心理活,奇道:「阿彌陀佛,世上竟有此等巧事?」又笑道:「不過麼,當年我可還沒有此等悟道,因此說太白之詩仍是誇張。他在另一首詩中說我曲中禪意,觀心同水月,解領得明珠;今日逢支遁,高談出有無。現在看來或許不錯,當時而言也是謬讚。」

江朔覺得廣濬先前琴之,似乎與力修為似乎也不無關聯,廣濬不彈琴之後已能覺到他的炁,雖也有些功修為,卻也遠稱不上高手,看他的模樣也不過是尋常老僧,何以先前聽琴時會產生如此玄妙的覺?

江朔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大和尚,如此說來麼,你是到了此間才悟道的?」

廣濬道:「老衲以琴參禪不敢言悟道,不過在普賢寺中這些年,確實進不。」

他見眾人都眼地看著等他細講,微笑道:「我在宣州時苦悶於琴技禪修皆停滯不前,知是因世間五令人心盲,決定回峨眉山清凈閉關修習,著普賢寺香火早己斷絕,卻山水靈秀,正適合我獨自修習,便獨居於此,每日焚香琴,苦練不輟。」

江朔聽了此言,轉頭四下張,卻不見香爐,廣濬笑道:「不用找了,香爐早我扔了。」

見眾人面不解,廣濬卻沒有解釋為何扔了香爐,繼續說道:「我每日琴之際,周圍樹林里的山雀、毗盧殿前池塘里的青蛙,都停止了鳴,直到琴停后才恢復如常,我初時還頗為自得呢。」

眾人聽他竟能令鳥、蛙停止聒噪,實是匪夷所思,但廣濬卻毫沒有自得的神氣,而是繼續說道:「直到有一日,我忽然驚覺,鳥、蛙聲,不是因為我琴技高超,而是此間萬皆遵循天道,我的琴音是唯一違和之,因此我琴之際,萬音皆止並非源自欣賞,而是因為不理解。」

江朔想到了趙蕤教他的語、鳥語之法,似也是同樣的道理,不輕輕點頭。

廣濬道:「自此之後,我便學著以琴音融自然,初時,將琴音一個個嵌鳥、

風、水的聲音中十分困難,更難以調,苦練幾個月後,我才驚覺,自己仍是執念太深,竟然妄想以一把木頭做的蠢,模擬自然萬,這可不是太狂妄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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