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的次數多，宋隻消一分鍾，就得意洋洋地從他懷中退開：“我知道他們都走啦。”

    眼睛很亮，是那種在汙水中浸泡過仍純粹的亮。

    謝卿淮站起，比高一個頭不止，讚許地點頭：“厲害，但是......”

    “但是什麽？”

    “再不去買糖，我就要回去了。”

    “！！！”

    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宋瞥一眼時間。

    拍個照的功夫，半小時已經過去了。

    忙拉住謝卿淮手腕，催促：“快點呀。”

    剛剛磨磨蹭蹭在自己懷裏占便宜的不知道是誰。

    謝卿淮被拽著，心道：“別跑，摔倒哭了我可不管。”

    步子邁得快，早些時候記憶中的石板路重新修繕，平平整整方方正正，兩側景倒退，河麵水波晃，遠遠見橫杠在河麵的雲安橋。

    雲安橋實際是座很普通的石墩橋，由著北唐一個詩人在此投河自盡才聲名遠揚。

    那會兒年紀小，外婆也還健康。

    放暑假的夏天，就坐在河邊石板上，晃著白的腳丫子踢水玩，聽外婆給講詩人的故事。

    外婆說天妒英才，才那詩人父母雙亡流離失所。

    可又不是英才，為什麽也父母雙亡？

    宋的步子慢下來，看到雲安橋頭空，隻有一個年輕背包客在拍照片。

    倏然停住：“沒有桂花糖賣了。”

    這回出來的匆忙，謝卿淮沒提前準備。

    他輕皺了下眉，不忍看到小姑娘失落神：“去問問吧？”

    “好。”

    兩人到了橋頭對麵的竹編店，整條街上，看起來年代最久遠的就是它。

    門口坐著個阿婆，手指翻飛就是個竹螞蚱，瞧見兩人熱招呼：“要點什麽？”

    “要個燈籠？”

    謝卿淮偏頭詢問宋意見，見點頭，“再要隻兔子。”

    “好嘞。”

    趁阿婆去拿的功夫，謝卿淮順問，“先前橋頭這兒是不是有賣桂花糖的？”

    阿婆將竹編燈籠和兔子都遞給宋，宋抱進懷裏，眼地看著。

    目太期待，阿婆不自主有點張起來：“好像是有的。”

    “那去哪裏了呀？”

    宋急急問道，似是覺得不禮貌，又退後半步到謝卿淮後，怯生生揪住他角，“您知道嗎？”

    謝卿淮被這小作可得有點心髒狂跳，安地牽住，十指相扣。

    “也有好多年沒來了，我想想......”

    阿婆皺眉頭，半晌又鬆開，嘀咕道，“我記得他兒子好像在城裏開了家點心鋪，他跑去幫忙，就不在這裏賣桂花糖了，興許店裏有呢。”

    宋又沒控製住自己蹦到前頭：“您有聯係方式嗎？”

    “那我沒有。”

    阿婆擺擺手，“我連手機都不太會用，哪來的聯係方式呀。”

    小姑娘眼底一瞬間失去，阿婆手忙腳地從桌底下拿出一袋糖，抓起滿滿一大把：“哎呀，不難過，糖也好吃的，我家小孫可喜歡了。”

    見宋沒有空著的手，就遞給謝卿淮。

    謝卿淮雙手接過，微微彎腰道謝。

    宋這會兒緩過神，忙禮貌道：“謝謝。”

    “沒事沒事，不過要吃點啊，我家小孫吃多了糖，蛀牙呢。”

    阿婆嘮嘮叨叨，似是一提起小孫子就停不下來，“那牙疼得呀，半夜都哭，還是不長教訓。”

    話剛說完，眼睛一亮，聽到遠有個胖乎乎的小娃娃跑過來：“！！”

    “哎我的小孫怎麽來啦？”

    阿婆張開雙臂，被撲了個滿懷，笑得臉上皺紋都堆在一塊，“今天不上兒園呀？”

    “笨，今天是周六呀。”

    胖娃娃往阿婆懷裏拱了拱，“周六寶寶不上兒園。”

    真幸福。

    宋跟著笑了下，鼻尖泛酸，抱著兩個竹編玩轉頭：“我們走吧。”

    背影清瘦，風一吹就會跑。

    謝卿淮也不確定帶來玩是不是正確的。

    小姑娘呀，心裏還是有道不過去的坎。

    走出幾步，有工作電話進來，謝卿淮接完，將糖放進西裝口袋，隨手剝開一顆，送到宋邊：“我要走了，不著急，已經讓韓特助去查了，肯定能買到。”

    “沒關係。”

    宋打起神，著眉眼朝他笑，“我其實也沒有很想吃。”

    隻是矯一下，總覺得這樣就能找到過去的記憶而已。

    而且。

    最主要，還是想讓謝卿淮也嚐嚐。

    -

    雖然是休假，但還是接到兩份需要完的書評。

    宋原本想去外婆家的老房子看看，思來想去還是先回酒店把工作完，過兩日再來。

    另一邊，新月酒莊觥籌錯。

    這回來江城，一是整頓分公司開發新項目，二來就是為了這場壽宴。

    何老爺子九十大壽，大大辦，一封邀請函早早送到謝家，點名道姓，請的是這位謝家新任掌權人。

    何老爺子黑/白通吃，平日裏在港區和江城兩塊地方活，資曆深背景強，和謝家祖上也有不小淵源。

    隻是他年紀實在大了，年輕時幹過不虧心事，如今總算醒悟，要給子孫後代鋪路。

    第一個選中的，就是謝家。

    他開口，謝卿淮多多得賣個麵子。

    但賣多，賣在哪裏，旁人說得做不了數，還得看他意願。

    顯然，何老爺子的後代，並不在他考慮範圍。

    差勁得千奇百怪。

    玩得卻比誰都花。

    但想要拒絕並不容易，又要讓何老爺子滿意，又不能到華東科技經濟命脈，酒桌上推杯換盞，謝卿淮為此喝了不。

    等散場，時間已近十一點。

    午夜的涼風吹過，郊區天顯得暗，約可見兩顆星子。

    韓特助遞上外套，恭敬道：“謝總，是回酒店了。”

    男人步伐也穩，麵平常，未見醉意，隻是睫垂得低，轉頭卻問：“找到了嗎？”

    “什麽？”

    “糖。”

    像是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謝卿淮字正腔圓地補充，“桂花糖。”

    韓特助反應過來：“找到了，不過他們下午五點就關門。”

    “哦。”

    謝卿淮坐上車，了下太，韓特助上了副駕駛，又重複問：“回酒店嗎？”

    “不回。”

    “那？”

    “去買桂花糖。”

    “......”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