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哪里用這樣。”桂姨娘道，“明日就將老夫人接回來，你就莫來回折騰。”

紫蘇見施連一早便出門來了繡閣，正猶豫要不要來繡閣服侍，正逢順兒進院，言之有遠來商客找大哥兒談事，索來通傳一聲，半道又遇見桂姨娘，此時見兄妹兩人相伴出來，向甜釀問了好，將順兒之事轉給施連聽。

施連略說了幾句話，和甜釀道：“我出去一趟，即刻便回，妹妹在家歇息，費心神。”

甜釀點頭，和施連作別，又和桂姨娘、紫蘇說了一席話，才帶著寶月回了繡閣。

起先在暖下坐著出神，被暖融融的日曬的困倦，又獨自上樓，想卸去釵環回床打個盹兒。

乍一眼看鏡里，脂不施，首飾全無，更顯得黛眉玉，黑發紅，頭上只用一銀簪松松挽髻，發間的那朵蘭花便格外的弱惹眼。

甜釀將蘭花摘下，默默的在指間把玩片刻，而后懶洋洋掀起眼皮看著銅鏡發呆。

寶月端茶水點心上來，見甜釀垂著眼，將蘭花花瓣一縷縷撕下，胡扔在妝臺上。

“這樣漂亮的蘭花，二小姐前幾日稀罕的跟什麼似的，這會撕花兒做什麼呢？”

“花兒離了枝就死了，也就不好看了。”甜釀幽幽的嘆氣，輕斂細眉看寶月拾掇屋子，輕聲問：“寶月，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大哥哥。”

寶月撓撓頭：“婢子有嗎？”

“大哥哥要你手中的披風，你躲開了手，你在我邊，無論做什麼，從來不會這樣。”甜釀道，“你覺得大哥哥如何？”

寶月支支吾吾：“本來就是婢子的錯，大哥兒也沒罵婢子，就輕輕說了聲……大哥兒脾氣很好，對下人們也很好，寶月也不怕他……只是大哥兒有時候……神有點不一樣，婢子說不上來怎麼不一樣，只覺得大哥兒眼睛像凍住了一般，看著心頭有點怕。”

甜釀慢慢將手中蘭花一縷縷摘下。

何止寶月怕，也有些怕。

有沒有人知道，施家溫潤如玉，人人夸贊的大哥哥，其實真實的本不是這般，不溫潤，不和，甚至有些鷙和沉。

的大哥哥，偽裝的比還要好。

有誰的親生爹娘死時，四下無人之際，他能靜靜的注視著棺木，那一雙溫脈脈的眼里，一點也沒有傷心，有的只是空白和冷漠。

常年讀圣賢書的人，會在抓住自家攜款私逃額鋪子伙計后，在一家人苦苦哀求下，寧愿把千兩的銀票都周旋給府衙差，也要把那伙計的流刑改死罪麼？

在談婚論嫁的人對他棄文從商表示失，想方設法回轉他的心意之際，轉就踢了婚事，勾引最喜歡的婢，最后惹得失另嫁。

潔凈的人，日日要沐浴換，容不得一污穢的人，會去勾欄院里尋歡作樂？

比誰都怕他，卻比任何人都要依賴他，要想盡辦法討他的歡心，也要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引火上。

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和王姨娘佯裝親母，騙得施存善把兩人帶了施府，雖然日子過的小心翼翼，卻也不是毫無一破綻，被他察覺后，他卻默不作聲，還屢屢幫掩飾，為什麼呢？

甜釀不敢想，也不敢猜，約知道答案，卻從不去深究，施家的日子過得太久，已經倦了，王妙娘已走，也等著，等著明年的親事，把也帶走。

要努力抓住圓哥哥，無論那婆子是誰，都不能攪的親事。

第16章

施老夫人帶著家中的孩們從廣善寺回家來，一家人俱站在門首等著，見著馬車駛門停定，甜釀上前簾，笑嘻嘻的去扶施老夫人：“祖母。”

又問姐妹們：“姐妹們在廟里可住的好？”

施老夫人和幾個孩都下車來，見甜釀神采奕奕：“甜姐兒的病好全了？”

“睡一覺就大好了。”甜釀一手扶著自家祖母，一手牽著苗兒，“家中沒有祖母和姐姐妹妹們，真是分外冷清，大伙兒再不回來，我都想再回寺里住了。”

施老夫人牽著的手，笑的：“好孩子，不過是離了一兩日，你就這樣惦記。”

桂姨娘和田氏都熱絡迎上來，聽得此言，田氏笑道：“這闔府上下，就數甜姐兒最懂事、心。”

“可不，要我說，我這大孫兒和大孫，都是一等一的好。”

云綺正和芳兒攜手下車，聽到祖母說話，心頭頗有些不悅，暗自嘀咕一聲，被芳兒聽去，扯住云綺的袖子，寬的不豫：“姐姐別惱。”

一家人和和的進了正堂說話，斟茶布席，好不熱鬧，喜哥兒和小果兒繞著屋子打鬧嬉戲，施連也回來的巧，正是人齊的時候，屋里說的正是半月后的中秋節，要提前打點節禮，也要請兩個伶人來家里說戲，喜慶一番。

原來是前幾日在寺里，施老夫人和趙安人、張夫人閑聊，說起逢年過節的慶祝，趙安人聽曲聽戲，又不去戲園子湊，常請伶人來家說戲，又說了好些有名有姓的伶人，大大夸贊了一番，施老夫人因此記在了心里。

施連一聽，亦是點頭：“既然過節，當然要熱鬧些，還有標船上送來的新鮮螃蟹，我去拿幾筐回來，往各家送些，也讓家里人嘗嘗鮮。”

田氏道：“老夫人要請伶人，那我也請兩個彈唱說曲的，來席面上助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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