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連冷聲道:“親戚分,這幾個字我認得,親戚卻不認得,多說無益,施家容不下你們,你們也趁早收拾東西走。”
他又轉向桂姨娘:“父親去世已多年,姨娘是妾室,算不得正經施家人,等三妹妹出嫁后,姨娘還是回娘家度日吧。祖母不好,三妹妹的親事只能賴姨娘費心,姨娘先把后院的賬本鑰匙暫給孫先生,專心籌備三妹妹的婚事要。”
云綺蹭一聲站起來,銳聲反抗:“大哥哥,憑什麼!你不能這樣對我姨娘,姨娘是無辜的。”
“敢問大哥兒,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大哥兒要這樣發落我。”桂姨娘著拳,怒聲道,“我這些年辛苦持家事,殷勤服侍老夫人,里里外外無一不盡心,這些人人都看在眼里,今日不過田嬸娘口噴人,半分證據都沒有的事,大哥兒就要將我趕出去?”
“做錯什麼,姨娘自己心底沒半點數麼?”
“大哥哥說姨娘半分不好,也要把證據拿出來,以理服人。”
“證據?”施連看著眼前眾人,“這個家是我養的,我當家做主,我發落人還要拿證據?”
他抱手向桂姨娘笑:“姨娘中飽私囊要證據?拿著施家的田產養娘家要證據?私吞抵賣庫房也要證據?我把這些證據都送到姨娘面前來,姨娘是打算拿去府告罪,還是要如何?”
桂姨娘額頭冒出幾點虛汗,抿不語,云綺見自己母親神,跺腳:“姨娘,你說話呀!”
滿堂人不語,田氏和芳兒面慘白,桂姨娘扶著椅圈發抖,云綺環視滿堂,見甜釀在一旁垂眼不語,手一指,咬牙跺腳:“大哥哥偏心,大哥哥今日就是替……拿家里人出氣。”
“出氣,我若想出氣,還容你們一直在家里攪渾?還有你,云綺。”施連附在云綺耳邊說了兩句話,冷聲道,“你自己惹出來的事,還要怪別人麼?”
云綺聽他一說,頓時僵住,臉忽青忽紅的古怪,攥著帕子坐在圈椅上,想了又想,忍了又忍,也咬牙低下了頭。
施連淡淡環視眾人,抬眼看了甜釀一眼,呷了一口茶:“妹妹也有大錯,聽說二妹妹在家跟姐妹口角,又惹祖母心,我罰妹妹在榴園足,好好反思,二妹妹什麼知道錯了,在我面前認個錯方可出門。”
“知道了。”
施連見頭也不回就走,垂眼將杯中茶喝盡,將茶盞擱在桌上,看眼前失神落魄的兩對母,冷聲道:“別指在我面前求,不好使。”
孫先生帶人去桂姨娘,把那些賬簿鑰匙都收繳走,屋里聽差的婆子也都遣到前院去聽令,桂姨娘氣得臉黑沉,渾冰冷,一頭倒在地上。
云綺見母親如此,搖著桂姨娘的肩膀:“姨娘,你倒是說句話呀,大哥哥說的那些事是真是假?我們不能讓人平白誣陷去……姨娘……”
藍家那邊,去了四五個仆人婆子,不斷催促田氏收拾箱籠:“大哥兒說了,讓嬸娘這幾日收拾箱籠,我等幾個把姨娘和姑娘哥兒們送出門去,若嬸娘占著不走,只能轟出去了。”
田氏這一頓磋磨,既丟了面,又丟了依傍,見旁嚎啕哭泣的兒和懵懂不知的兒子,只覺心如死灰,悔不當初,仆人又催促得,只得撐起子來收拾行囊。
仆婢見田氏拿出些首飾來,一把搶了過去:“大哥兒又吩咐了,只許嬸娘攜帶日常,金銀細都是施家的東西,這些嬸娘不可帶走。”
田氏又酸又恨,咬牙:“這都是我丈夫攢下的家當,如何都了施家的?”
仆人們不管:“藍大人不在,這話就說不清,奴婢們只聽大哥兒的吩咐。”
藍可俊還有一個月才得歸,施連這般絕,這是把們母子幾人上絕路,田氏一手摟著芳兒,一手摟著小果兒,哀哀痛哭,小果兒年歲小不懂:“娘,我們要搬去哪兒住?”
“娘,我們去求求老夫人。”芳兒搖著母親的袖子,淚流滿面,“去找大姐姐,我們無可去,我不想流落街頭啊。”
對,還有苗兒,田氏轉念一想,哭道:“你大姐姐如今有了子,不能煩惱的時候,我有何面到面前去,這時候已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我去找大姐姐。”芳兒淚閃閃,“讓大姐姐出面,去求二姐姐,只有二姐姐能救我們。”
施老夫人料著施連要發落家里人,心里惦記著要問,見下人們支支吾吾,要起又無力,心頭一時刀山一時火海,喝了幾碗藥,昏昏沉沉睡下。
施連見祖母已歇,吩咐下人不許在施老夫人面前學舌,只讓施老夫人靜養。他原打算往前院書房去歇,卻半道折去了見曦園,紫蘇見他神略疲憊進來,也是驚詫,見他著眉頭往室去:“備水。”
紫蘇知他置了桂姨娘和田氏,心中難免忐忑,上前替他寬,施連見心不在焉,作張,心中一哂,問:“我記得沈妙義以前說過一句夸你的話,‘紫蘇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忠心不二,細心周全,事給辦絕不會出錯’這句話后,出了什麼事,還記得麼?”
“記得……”紫蘇把頭埋低。
“如今你的主子是誰?”
“自然是大哥兒。”
施連瞟一眼,臉上似有笑意,又極淡看不出來,聲音倒是很溫:“你倒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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