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釀明白這話的意思，臉也平和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進來坐。”

苗兒站在庭下不肯挪步：“我只來和妹妹道個歉，如今哪里還有臉面和妹妹坐在一起……”咬咬牙，“母親鬧得不模樣，還連累妹妹困在屋里自罰，我本不敢來，又想帶著母親來謝罪，但又不敢讓妹妹見了心煩……思來想去，還是等父親回來，全家人再正正經經來向老夫人和大哥哥負荊請罪。”

甜釀見蹙眉頭，低著頭抹淚，如何看不出的難為之，輕聲問：“姐姐攬這事……公公婆婆愿意嗎？”

“這種事，我有何臉面去公婆面前說道……”苗兒肩膀輕，“先找個地方，把母親和弟妹安置了……”

苗兒憂心忡忡，收斂了緒，扶著腰肢就要向甜釀鞠躬請罪，被甜釀一把托住，唯恐傷了子，急忙道：“這些其實都和姐姐沒關系的……姐姐千萬不必自責……我心里也不曾責怪過嬸娘，真不必如此……”

這安其實說得輕飄無力，如今已鬧到這個地步，苗兒在甜釀面前實在被愧得抬不起頭來。

甜釀和苗兒相最久，相最深，知道的秉為人，表面不聲不響，里最多愁善，容易自己煎熬自己。

的目落在苗兒隆起的小腹上，心中突然一跳，閃過一縷驚懼，輕問：“現在胎相穩了嗎？我能一它嗎？”

“大夫說很好的。”苗兒輕輕著小腹，“它還很小呢。”

苗兒并未在榴園久待，況學唯恐在施家憂心傷，急著將帶回家去，片刻就來榴園尋人，偕著施連也一道來。

甜釀將苗兒送到況學手里，聲寬了幾句，瞥見院外的荼蘼架下站著一人，錦玉冠，背負手而立，風姿翩翩。

靜靜等們幾人說話。

送別苗兒夫婦，甜釀又轉回了榴園。

施老夫人那邊，苗兒也去探過一回，看著施老夫人白發蒼蒼，神憔悴，再憶起往昔施家盛景，心頭也是萬般難。

施老夫人看見苗兒著肚子抹淚也是不忍，吃齋念佛慣了，多日多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事做的不算出閣，也不會出手多管，聽聞施連要將藍家趕走，心頭久久的堵了一口氣。

一是這幾年的相伴，施存善病逝，白發人送黑發人，全靠著田氏和膝下這些孩子日請安問好才走出傷痛，人越老其實心底越熱鬧，但看著滿屋的歡聲笑語也覺得高興，如今這家里七零八落，冷冷清清，看著只覺難。

二是藍可俊還幫襯著施連打理營生，東奔西跑在外，總要念著侄兒家一點好，不是不能敲打田氏，只是手下稍留些分，顧及著藍可俊。

眼下施連的做法，太過不留面，把藍家的面子和里子，全都折得干干凈凈。

“大哥兒這樣做，等你表叔帶著家里的船回來，如何跟人家代？”

施連眼里不見這些，正道：“做錯事就要懲，孫兒不覺得自己有何過分之。”

祖孫又談及桂姨娘：“你要發落，也不是不可，只是別落人口舌，讓人笑話咱家心狠，最后連管家的老姨娘都打發了。”

“手里攢的那些銀子，夠后半輩子安安穩穩活的好好的。”施連不以為意，“日后還有個兒可以依靠。”

“大哥兒，你要知道，這不是銀子的事！”

“在孫兒眼里，這種閑雜人等，連銀子都算不上。”

施老夫人說不通他，只覺這孫兒子突然變了一番，太不把人放在眼里，頹然倒回榻上。

是真覺得自己累了，累到骨子里，力不從心，只想閉著眼躺下長長歇一覺。

這躺下一歇，卻是再撐不起子骨來。

施老夫人又病倒了。

況學原是打算次日再來施家接岳母妻妹，哪想回去，當日夜里苗兒囔著肚子疼，連夜請了大夫來，只是有些勞累傷神，沒什麼大礙，吩咐孕婦要靜養，況夫人知道兒子帶著媳婦出去了大半日，揪著兒子問了一通原因，最后聽得也是目瞪口呆。

秋桂不知何時已開，一嘟嘟一串串的金黃碎花藏在枝頭，滿園都浮著木樨暗香。

又到了做桂花漬、桂花糕，造桂花冬釀酒的時節。

榴園里也有一棵桂樹，推窗就能手摘到窗外的桂葉，這香氣把屋里的香爐香丸子的氣味都倒了。

喜哥兒還是只能站在花窗下和甜釀說話。

“大哥哥說了，如果姐姐想出來，和他說一聲就好。”喜哥兒還是不解，“姐姐可以去找大哥哥呀？”

甜釀不知道如何應他。

“祖母也病了呢……夜里我聽見祖母咳得厲害……”喜哥兒皺眉，“今天一早，翟大夫又背著藥箱來了，滿屋子都是藥氣。”

“三姐姐和桂姨娘都守在祖母屋里，神看上去好奇怪……”喜哥兒撓撓頭，“大哥哥還說，過兩日方先生家里人會來我們家做客，讓我背幾篇新文章，到時候背給大家聽，給家里長長臉。”

“是麼……”甜釀心不在焉的聽著，眉宇間似乎有些焦灼，“真好……”

“哦，對了……”喜哥兒從掏出個東西，踮腳著花窗遞給姐姐，“大哥哥帶我和孫先生去前院庫房里玩，看見個好漂亮的首飾，有點眼呢……大哥哥說送我玩，我想姐姐應該也會很喜歡，所以拿來送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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