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開始便沒做錯什麼,會有一個什麼結局?
借芳兒來問一句,但實際已不在意他的回答。
甜釀在榴園只穿了一家常的服走,的東西幾乎已經收拾盡了,連首飾都裝起來了,一個個裝在箱子里,運走或者舍棄都很簡單。
“不可能空手走的。”施連問寶月,神冷冷,“肯定有東西,私或者庫房,去找。”
寶月帶著清明霜盤算了一圈,又去庫房對賬。
船到瓜洲,艄婆見這年輕姑娘臉蒼白,捂著肚子坐了半日,搖搖晃晃去艙換了一裳,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綢,描了細眉,涂了,梳著婦人發髻,戴了兩件首飾,挽著個小包袱,像個富商家眷。
船家本還能往前再送一送,甜釀見了人煙小港,便跳下了船,千恩萬謝辭別船家,在一茶棚,喊了一盞濃茶,買了兩個芝麻餡餅,就著茶吃起來。
瓜洲人煙阜盛,富奢其實不多,都聚在江都,這里多的是商旅,養家糊口,略有薄產的那種,既然要養家糊口,也有許多是拖家帶口的商人,趁著夫君販貨際,上岸游玩閑逛的婦人比比皆是,甜釀在其中,安然自若,不算惹眼。
茶棚外就有可雇的驢車,趕車人問了要去的地方,往牙市去。
甜釀記得,三四月里的雨水多,許多水淮水沿岸的人家都遭了災,賣兒鬻不在數,瓜洲人煙繁華,聽平貴說起,這里的牙行尤其興旺,而且魚龍混雜,比江都的有過之無不及。
牙行外頭有些閑散婦人,略有些門道,看人頗準,可伴著客商挑選仆婢牙口、手腳,幫忙前后跑取文書,從中賺些掮錢。
甜釀從驢車上下來,覷了兩覷,乜斜著眼,里嚼著塊香茶餅,施施然進了牙行,當即有熱心的婆子簇上前來,笑問:“夫人可是要挑兩個仆婢差使?”
這年輕婦人神冷淡。輕嗯了一聲,蹙起了眉尖:“夫君去旁側取貨,我拐來瞧瞧,家里用的總不稱意,換兩個不耍頭的。”
婆子笑瞇瞇的:“我陪夫人看看。”
當下略逛了半圈,就選在一片衫襤褸的人群間,說是白馬湖一帶村莊的鄉民,水淹了田地,外出逃生,在此賣為奴。
甜釀一眼挑中人群里姐妹兩人,一個十四五歲,一個七八歲,看起來都是淳樸孩子,姐姐濃眉圓眼,長手長腳,肩厚腰圓,看起來是個擔兒都不塌的姑娘,莊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妹妹怯怯弱弱,臉上兩個兩個紅團子,藏在姐姐懷里,像個怕生的小猴子似的。
價錢也便宜,一大一小十五兩銀子,那伴婆跟著牙人跑前跑后,問了甜釀姓氏籍貫和歸,甜釀輕輕搖搖頭,舍了五兩銀子,那婆子當即意會,收了銀子懷,小半日后,就把兩個丫頭和文書塞到甜釀手里。
邊有了人,心底就有了底氣,甜釀帶人上了驢車,先去給姐妹兩人換了潔凈裳,路邊買了兩件首飾,將臉洗凈,又去食肆吃了一頓飽飯。
姐妹兩人姓宋,姐姐宋小玉,妹妹宋小云,看著眼前這個笑瞇瞇的買主,怯怯問:“不知如何稱呼夫人?”
“你們姓宋……我本無姓,很小的時候有個名字小九,我就宋九娘好了,我九娘,或者九兒姐姐都好。”看著姐妹兩人,“吃飽了麼?吃飽了就上路吧。”
帶著姐妹兩人,買了些干糧點心,當日包了只淌板船的中艙,過江南下。
施連找到王妙娘和喜哥兒的時候,已經是兩日后。
第78章
甜釀把王妙娘安頓在施家鄉下的莊子里養胎,走之后,王妙娘帶著喜哥兒,悄悄在江都城外山里的一座山寺里住了幾日。
這時正是六月炎夏,帶著喜哥兒看花、游船,極力彌補母子兩人之間的裂痕。
甜釀說的沒錯,若想活著,還要把肚子里孩子生下來,護符就是喜哥兒,喜哥兒要護著這個母親,也要善待自己的孩子,母子倆這回徹底綁在了一起。
姐姐一走,喜哥兒興致并不高昂,他這個年歲,對人已經開始一知半解,有時候看著姨娘隆起的肚子,也會暗自琢磨姐姐臨走時對自己說的話。
施家仆人出現時,母子兩人正坐在山寺門口的茶棚里吃糕點,
王妙娘捂著肚子,真是深呼了一口氣,該來的總要來,的日子,全指今日。
再回到施家,施連的毒已解,能自如行走,只是臉蒼白,略顯憔悴,翟大夫按著他,休養兩三日方能徹底放心。
施連面無表,看見只有母子兩人進門時,闃暗瞳孔瞬時收。他其實護得很周全,甜釀極出門,在家都有婢或他陪伴,絕無可能夜里自己跑出去,而后消失得無無蹤,只有王妙娘,他一時嫌惡,任由甜釀安置在外頭,兩人合謀幫逃。
王妙娘看見他寒針一樣的目,迫懼人,也不由得頭皮發麻。
“人呢?”他嗓音還是寒栗,像刀鋒從冰面刮過。
王妙娘不敢瞞他,摟喜哥兒:“那天夜里已經離開了江都。”
他怒極反笑,沉沉磨著后槽牙,真要磨出來:“去哪兒了?”
“我問過,沒有回話。”王妙娘撐著腰,聲道,“一直不愿意多說,只在前一日托人給我送東西,給我捎了封信,讓我幫忙雇一條小船,就停在清水河畔,在這日晚上等出門,把送往船上,只送出江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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