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的臉瞬間垮下去,見芳兒默默站在面前,又低頭扁扁,不敢說話。
“知道我在這麼?知道我如今過的是什麼好日子麼?哈哈……”咬著銀牙,笑容有幾分難堪扭曲,“你若是放過,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施連指節輕輕叩著桌面,抬眼冷淡瞟,輕飄飄道:“你只管做好你的位子就是,別的一概和你無關。”
他起要走,芳兒站在他后,嗓音尖銳:“聽說嫁人了,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我知道后,倒比自己嫁人還要痛快些……”
“你把藏哪兒去了?另置了宅子住著?”芳兒眼睜睜看他走遠,“施連,還記得你麼?”
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哭笑不得,最悲催可憐的人吧。
夜甜釀梳妝停當往施連房中去,正見阮阮和一群花娘正倚在欄前磕瓜子閑話,而過時,阮阮好奇打量了甜釀兩眼,突然喚住甜釀:“噯,你什麼名字?”
全天香閣的花娘們都在傳前幾日早晨,有個新來的花娘從施連房中走了出來,一夜平安無事,原來就是前兩日那個煮苦茶的花娘耶。
甜釀見眾人都打量著,抿:“我以前有個名字,小酒。”
阮阮笑瞇瞇磕著瓜子:“小酒姐姐……你就是那個……能進公子屋里的那個厲害人?怪不得前幾天公子招你來……”
花娘們都有些好奇:“你當真進了施公子的屋子麼?真厲害,就真……”
阮阮扯扯甜釀的袖,眨眨眼:“不怕麼?”
甜釀有些詫異的蹙起秀眉:“什麼意思?”
施連一開始天香閣,倒真惹得不花娘暗中傾心,外貌俊秀出手闊綽,又知識趣,有時溫有時冷漠,將一眾人的芳心迷得砰砰跳,花娘當久了,起初貪貌,后來財,最后還是回到貌上來。
誰知道這年輕公子人前人后兩張臉,怕是有什麼嚇人的癖好,連著好幾個花娘都出了事,湘娘子約束得,再也沒有花娘主到施連上去。
甜釀從花娘的三言兩語,不可言說的眼神中揣幾分意思:“沒人敢進他的屋子麼?”
有個花娘心有余悸自己的脖頸,吐吐舌頭。
他以前是溫多疑的,現在是暴戾冷漠的,這轉變或許是由而起,甜釀臉略有些發白。
潘媽媽聽見們說些有的沒的,上來轟人:“你們啰唣些什麼,走走走各自回屋里去。” 又領著甜釀上樓,“別聽們瞎說些有的沒的,回回聽見都要掌,屋里沒有人,我去喊桌酒水來。”
施連也是剛從家中回來,換了日常裳,正在熏爐旁換新香。
不是錯覺,屋飄著淡淡的香氣。真的聞到那悉的香,是自己調的一種潤蕓澤的熏香。
甜釀站在猊香爐前。深深吸了口氣。
桌上擱著的致香盒是悉的,不用細看,便知道,那是去年曲池興起替新制的一款香盒。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錢塘的?”甜釀專注著香爐上的裊裊青煙,像山岫云煙一般縹緲。
“云綺和苗兒找我,說想見見你。”他挽袖凈手,將自己的目也投在香爐上,兩人的目重疊在一。
施連指尖敲了敲香盒,沒有回話。
他能辨識出香氣中的那悉的、令人心的、了然的覺。
興許是真的,對的狠也是真的,只是消磨到現在,幾分長幾分短怎麼說得清。
這夜的歡好,倒不太像是折磨,比在施家那幾日滾般的凌要好得多,還帶著重修于好的意味。
到最濃時,能品咂出一點昔日的覺。
難耐時,甜釀半抬起,雙臂纏住了他的頸,半闔著眼,輕輕勾住了他,汗津津的額頭抵在他頸上,被折騰得有氣無力,聲音有些焦躁不耐:“到底還要多久?”
語氣似嘟囔似埋怨,臉頰在他肩頭:“我好累呀……”
肩膀上發瘋似的咬痕還歷歷在目,白的皮初初生出來。
施連垂眼,嚨滾了滾,收住了勢頭。
屋燥熱,甜釀尋水喝,屋里沒有丫鬟差使,他遞過那只甜白釉的舊茶盞,斟了杯淡茶給。
喝完茶水,復在枕上躺下,聽見他在后說話,平平淡淡:“寶月還是想回來服侍你。”
甜釀并不想見云綺和苗兒,更不知道寶月在金陵,這丫頭年歲不小,理當早要嫁人的,扭過頭來問他:“寶月……在哪?”
“在外頭宅子里,管著我的屋子。”他回,“你們主仆若相見,見了你應當會高興。”
“不必見了……什麼主仆,陌路人而已。”甜釀把脊背給他,閉上眼,“這個年歲,也該嫁人了,來這種地方做什麼,打發回江都家中吧。”
自顧自的要睡,施連倚在床頭看后背輕聳的蝴蝶骨,著羅帳上的繡花蝶,漫不經心道:“你琴棋書畫都不通,日在這里也是閑坐,把閣里的香爐照看一下也應當……香鋪子還在,若是要開起來也容易……”
甜釀拉高錦被,打斷他的話:“不了。”
“我再沒有那樣的心神去做一件事,也調不出以前的香來。”甜釀不耐煩,“就這樣吧,錢塘的那些,我都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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