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云黛是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孤,便是父母兄弟還活著,那樣的家世也是斷然沒有資格擔任國公府主母之位。
喬氏將花鳥山水團扇擱在邊,朝前招了下手,“玄琴,你過來。”
玄琴立即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喬氏輕過案幾上的鎏金鸚鵡紋提梁小茶壺,的臉龐上滿是莊重之,肅聲道,“以后云姑娘與世子爺練馬時,你派個人在一旁盯著,若是有何不妥之,你速來稟我。”
玄琴跟在喬氏邊多年,自然明白的心思,忙垂下頭,低低應諾下來,“夫人您放心,奴婢定會安排妥善。”
***
日子有條不紊的朝前推進,云黛與謝伯縉學著騎馬,每日傍晚學半個時辰,練完正好用晚膳。
正如謝叔南說得那樣,謝伯縉的騎一絕,在他的教導下,云黛覺得騎馬變一件很有趣的事,甚至在謝伯縉帶去郊外跑快馬時,都可克服恐懼,能稍稍跑得快些了。
唯一缺憾就是,上馬姿勢依舊不夠瀟灑。
有一回,剛坐上馬,無意看到謝伯縉那張開又收的手指,似乎是看不過眼,想親自手把拎上去似的。
云黛看得又是慚愧又是慶幸,還好這會兒長大了,若放在五年前,大哥哥肯定就直接拎了——
記得五年前謝伯縉曾經帶騎過一次馬,那次騎馬特別快,嚇得都不敢睜開眼。那回大哥哥是怎麼把弄上馬的呢?是拎上去的,還是抱著上去的?時隔多年,都記不太清了。
這日午后,云黛在清夏軒的臨窗榻邊看書,忽的外頭有丫鬟稟告,說是孫氏帶著喬玉珠來府了,喬氏請過去。
這半月來府中都圍著謝伯縉轉,云黛也有許久沒見玉珠,如今一聽們來了,面歡喜,稍作整理,便往歸德院去了。
歸德院次間,喬氏和孫氏坐在榻邊閑聊,一襲嫣紅衫的玉珠抓著一把瓜子,百無聊賴的聽著。
當外頭響起“云姑娘來了”的通報,玉珠立刻直起腰來,抬頭看向門外。
丫鬟將珠簾掀開,著鵝黃短衫與天青襦的云黛款款而來,斯文規矩的朝喬氏與孫氏行禮,“云黛拜見夫人,拜見舅母。”
“我與你舅母才念叨著你呢。”喬氏笑著。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孫氏笑著看向云黛,不住夸道,“小半年沒見,云丫頭模樣越發出眾了,也不知這樣俊俏的好子,日后便宜了哪家兒郎。”
云黛臉頰紅,玉珠笑嘻嘻接話道,“可惜我不是兒郎,我若是兒郎,定要將云妹妹娶回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人兒放在家里,我每日瞧著,飯都能多吃兩碗。”
屋一眾人皆笑出聲,孫氏出手指,笑罵道,“你啊你,日里胡吣!要我說,你就是想娶,云黛還不肯嫁你這個無賴小潑猴兒。”
玉珠挑眉,朝云黛眉弄眼,“云妹妹,你嫁不嫁我?”
云黛越發赧,嗔道,“才不嫁。”
玉珠捂著口,長長嗟嘆道,“哎唷,卿卿如此心狠,真是傷吾心吶!”
這話一出,眾人捧腹大笑。
喬氏笑著肚子,對孫氏道,“你家這個玉珠啊,真是個開心果。若不是……”及時截下后半句話。
孫氏哪能不明白,喬氏一向喜歡這個侄,當初們一同有孕生子時,還曾約定過若生的是一男一,日后可以親上加親,互做親家。
哪知道老天爺真給他們一男一,倆孩子卻是天生不和,見面就掐。是以結親這回事,兩家也漸漸不再提,免得強行做了親家,卻結了一對冤家,那可就不了。
云黛坐著喝了半盞茶,玉珠就坐不住了,扭來扭去地。
孫氏瞧見,無奈道,“你是渾長虱子了?好歹也是個做姐姐,沒事多跟你云妹妹學學,像這般貞靜斯文才是大家閨秀的模樣。白家是書香世家,最是注重禮儀,你這個樣子嫁過去,婆家怕是要在背后我脊梁骨了……”
玉珠撇了撇,“他們敢!敢說我娘家壞話,我就跑回來,不在他們那破地方待了。”
孫氏啞然,又氣又好笑,還有約約的擔憂。
云黛暗暗觀察著孫氏,小半年沒見,覺得孫氏好似又憔悴了許多,明明與喬氏年歲相仿,可兩人并排坐著一對比,那氣和神差別格外的明顯。
想來都是為著喬明珠母鬧的,也不知明珠那邊如今是個什麼況……
“云丫頭,你和玉珠也有段日子沒見了,你們姐妹倆去玩吧,我與你舅母說說己話。”喬氏溫聲道。
云黛稱是,玉珠則是如聞赦令,笑道,“多謝姑母,還是姑母最疼我了。”
說著就挽住云黛的手,帶著出去。
著倆孩子離去的背影,孫氏慨,“年輕可真好啊,想當年我與你相識時,也是這般年紀。如今……唉,老了,老了。”
喬氏著孫氏黃中黑的臉,關懷道,“嫂子,你可千萬要保重自己的,玉珠還沒出閣,你可別為了那起子不重要的賤人傷了自個兒的子。”
孫氏頷首,出一抹勉強的笑意,“我知道的……”
……
這邊廂姑嫂聊著宅之事,另一邊玉珠拉著云黛套了馬車,出了府。
“我跟你講,那家冰碗滋味特別好,里面放了梅子山楂碎,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我上次吃了一回,就想著下次一定要帶你來試試。”
玉珠興致地與云黛分著食,又問起的近況來。
得知云黛最近一直在跟謝伯縉學騎馬,玉珠一臉敬佩地看向云黛,咂舌道,“你膽子可真大呀,還敢跟大表哥一起玩?前些日子他來我家拜訪,我看到他,都不太敢說話……五年前我就覺著他很不好接近,沒想到五年之后,竟然更駭人了……你跟他都聊些什麼呀?他是不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答你?”
“就是尋常聊天。”云黛想了想,補充道,“其實,我也是怕他的,但我沒做錯事的話,就不是很怕,聊還是能聊兩句的。”
玉珠朝豎了個大拇指。
說說笑笑沒多久,外頭馬夫喊道,“姑娘,到劉記糖水鋪子了。”
玉珠噯了一句,催著云黛,“到了,你快把帷帽戴上。”
雖說帷帽可防風防曬,但時下子出門都不作興戴帷帽,譬如玉珠嫌麻煩,就從來不戴。可云黛卻是要帶的——從前并不戴,可后來出門惹得路人頻頻側目,甚至還有不人打聽,不勝煩擾,至此出門都要戴帷帽遮一遮。
且說云黛戴好帷帽,與玉珠一道下了馬車。
兩人去糖水鋪子二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兩份冰碗,另加一大份槐葉冷淘。
炎炎夏日一碗澆著香濃酪漿與槐花蜂的冰碗,配上碎碎的酸梅干和山楂末,一口下去滿口清甜微酸,開胃又解暑。
“真是太好吃了。”玉珠含了一大口,一臉道。
云黛拿著小銀勺,歡喜地點點小腦袋,“嗯嗯,好吃的。”
倆人吃得一本滿足,忽的,玉珠掃了一眼窗外,驚訝道,“咦,那不是謝南瓜嗎?他這是要去哪?”
云黛聞言,也好奇看去。
果真見著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上,一襲淺紫圓領袍的謝叔南被四五個同樣穿戴富貴的年輕郎君簇擁著。
眼見一伙人說說笑笑走進街對面那垂掛彩燈的豪華樓閣,玉珠一雙杏眼瞪得像銅鈴,猛地一拍桌子,又是驚訝又是激,“好哇,謝南瓜這回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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