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華城並不宵。

天還未亮，四周鄉鎮的百姓便背著背簍，裡邊裝著自家種的蔬菜，養的鴨進城。

有的肩上挑著扁擔，兩大筐滿滿的蓮花蓮蓬，還掛著晶瑩的珠。

進城不需要繳納銀錢，只需要在道路兩旁尋個角落蹲著便是。

但不可生事，不可影響路人經過。

今日是佛法盛會，有菩薩降臨論道。百姓早早的便去占位置。

善善起來時，頂著紅腫的眼睛打了個哈欠。

大眼睛裡還有，瞧著熬了一宿夜似的。

“小爺昨夜沒睡好？可是想家？”娘驚訝，拿熱水熱巾給他敷眼睛，才消了腫。

善善乖乖點頭，耷拉著腦袋沒說話。

什麼沒睡好？

他就一夜沒睡！！

陸朝朝提著劍站在他床頭，差點給他嚇尿。夜裡眼睛都不敢閉上，深怕夢話中說出什麼見不得的東西。

“待佛法會後，公主要進宮見菩薩。小爺沒睡好，不如就在驛館中歇息？免得耽誤公主大事。”娘知道馬車中藏著幾個人。

從未見他們用過膳，也從未下過馬車，只夜裡燭墨和追風才敢將他們抱下馬車。

但娘心中生不出任何懼怕。

也說不出為什麼。

蓮華城梵音陣陣，誦經祈福聲傳遍城池。許多人跪在地上叩首，恭迎菩薩降臨。

一霞自上空傾瀉而下，燦爛的金鋪滿大地。

剎那間，滿城蓮香，沁人心脾。

金落於蓮臺之上，約能看見虛影。

“恭迎尊者降臨。”

佛臺之上，大祭司率領城中沙彌一同迎接，底下還有無數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高僧。

講經論道持續一天一夜。

正午時灼熱刺眼，曬的地面滾燙，一熱浪幾乎要將人淹沒。

屋中走出許多百姓，百姓穿著樸素，面發黃，滿臉著苦，上還帶著藥香。

“囡囡，天氣熱，你在屋簷下坐著。爹娘替你求……”一對婦人赤著腳屈膝跪下，腦門地，恭恭敬敬的跪在熱浪之上。

後還跟著無數年輕的或年邁的百姓。皆是家中有久治不愈的病人，試圖求菩薩降下靈雨。

直到夜幕降臨，浩然的空中出現一道霹靂。

“靈雨降臨，快拿鍋碗瓢盆出來接。”

“囡囡，有救了，咱們有救了。”

“老頭子，有靈雨，你有救咯。”年邁的老太太端著盆，任憑雨水打臉頰。

稀裡嘩啦的小雨落下，病人和家屬跪在地上瘋狂磕頭：“謝謝尊者，謝謝尊者。”

可這場雨，並未下太久。

往常半個時辰的靈雨，這一次，僅僅持續小半炷香便結束。

陸朝朝攤開手，一滴靈雨落在掌間又落。

雨水中含著一佛法，落在掌心時，便被吸收，有驅逐病痛之效。

但極其微弱。

“怎麼回事？往年不都是半個時辰靈雨，如今怎麼停了？”眾人驚慌失措的抱著盆，還不忘護著腳下的瓦罐。

百姓不安又彷徨，長街上能聽到啜泣聲。

陸朝朝深吸一口氣，燭墨駕著馬車護送。

萬佛殿外已經跪著許多沙彌。

謝玉舟跟在陸朝朝後，臉上抗拒萬分。

“我還得給家中留個後呢，不說十個，一個媳婦兒總得娶吧？”

“我這一走了之剃度出家，算怎麼回事？”

“爹娘含辛茹苦養育之恩還未報答呢。”

追風幽幽道：“你和你爹不是關係差麼？”

謝玉舟當即跳腳：“咱父子倆關係好著呢。離京時，我還去爹娘門前磕頭。我爹對我表示親的接。”

追風實在難以想像，暴躁的靖西王會與他親接。

“怎麼接的？”

謝玉舟眼皮微掀：“他的腳，和我的部進行了親接。”

追風腳步一頓，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挨了一腳，讓你說的這麼清新俗。不過，就你這模樣，回佛界也是個禍害。”

在凡間丟人，總比上去丟人好吧？

“請……”大祭司侯在殿外，輕輕推開門，謝玉舟與陸朝朝進。

燭墨與追風剛抬腳，大祭司便抬起胳膊。

燭墨兩人對視一眼，守在門外。

殿，陸朝朝抬眸。

心底微微訝異。

只見滿殿神佛睜眼，眼前金讓微瞇著眸子。

“謝施主，貧僧腳疼。”空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眾神紛紛朝角落看去。

謝玉舟迷茫的仰頭看去，只見菩薩正含笑看著他。

他正齜牙咧的出雙手，狠狠攥住佛腳。

殿傳來歎息聲：“施主，貧僧是鍍金的。”語氣，竟含著幾分無奈。

謝玉舟訕訕的的鬆開：“你得努把力啊，你看前面都是金佛，通黃金。你們還是鍍金的……多沒排面。”

“錢財乃外之，不可貪。”

謝玉舟雙手背在後，慢吞吞走到陸朝朝側。

陸朝朝不自覺往旁邊挪步。

是有點丟人的。

能到眾人打量的目。

昭劍尊複生於人間，此世正是五歲半孩。佛界眾人雖不曾見過複生後真，但佛界，有釋空。

當年他預言忠勇侯府有大運。卻被老太太曲解誤認陸景瑤。

導致前世許時蕓滿門抄斬，兒殘忍被害。

陸朝朝心中存著氣，在他飛升佛界坑了他一把。上界就被套麻袋。

釋空早已猜到陸朝朝份，但他凡人飛升，骨子裡對凡間有依賴。自然不會宣揚出陸朝朝份。

佛界雖獨立於三界之外，不參與外界爭鬥。但分得清好歹。

雖然，當年昭劍尊拐走了佛子，有幾分私怨，但終究並未鬧到無法轉圜的地步。

此刻，釋空正留在佛界，翹首以盼的等仙友帶佛子歸來。

釋空穿著僧，站在蓮臺之上，後有淺淺的金。

為迎佛子，無數仙人下界，只為勸說他歸來。

“也不知此行是否順利？可別被陸朝朝坑騙……”

“聽說書仙書聖都已經被騙下去。”這，何愁不是在給凡間增添籌碼！

想必，也覺到諸神的態度了吧？

釋空低聲呢喃。

釋空在佛界，自然知曉的比旁人更多。

因諸神心生念，天道對三界的制越來越強。就連佛界也牽連，連靈雨都無法支撐。

濁氣無法清除，天道勢必會再次崩塌。

如今，可沒有昭劍尊挽救三界。

釋空角抿，他不敢想結果。

太過駭人。

誰也無法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