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南的冷與靈州略有不同,是那種冷冷的,空氣里似都藏著薄冰,寒氣人。
回到馬車上,虞錦攬著車廂里備著的小毯子靜了半響,看向一旁在同自己對弈的男人,垂目瞥了眼棋盤,這棋盤是元鈺清送來的,棋子是用一種稀罕的暖玉而制,沈卻近來很是喜歡用這套棋盤。
虞錦安靜瞧了會兒,覺得甚是無趣,目漸漸從棋子上移至男人的側臉上。
沈卻薄輕抿,神專注,從那張無波無瀾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別的緒,仿佛適才當街示之人不是他。
虞錦撇了撇,忽然仰頭在沈卻耳邊親了一下。
那邊執子的手微頓,眉梢輕提,轉頭看。
四目相對,只聽“噠”地一聲,白子落回棋盤里,不多久,車廂便是嘩啦一聲巨響,棋子四滾落彈跳,驚得車夫都連忙拽了拽韁繩,試探地喊了喊王爺與王妃,不得回應,才一頭霧水地繼續駕車。
虞錦自然是無法回應的。
沈卻將不安分的小姑娘抱在上,馬車穩穩碾過青石板路,那細微的水聲和吞咽聲盡數沒在車轆轆中。
虞錦是被沈卻抱進王府的。
其實只是適才被親得有點暈,一時站不穩而已,倒也不必如此……
“王爺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你走太慢了,天冷。”
“……”
“好吧。”
沒多久,虞錦倏地探了探腦袋,急忙道:“王爺走錯了,瑯苑在——”
虞錦忽然就不說話了,因這條路是去避寒居的。
前幾日避寒居才堪堪修葺好,從山間引泉水的河渠也挖通了,一踏此地,那熱水霧氣便撲面而來,冷熱織,虞錦不由了一下,
沈卻解掉的披肩,道:“手都是冷的,泡會兒溫泉再回去歇息。”
虞錦點點頭,也禮尚往來地替沈卻褪了大氅,順便用他那本就被沾的大氅了滿是雪水的手。
畢竟的披肩也是白管家新給做的,糟蹋不得,
沈卻恍若未覺,兩人換好單薄的寢后便沿著石階下了水。
虞錦扶著池壁,每一步都走得極慢,大抵是有前一回在藥泉里的悲慘經歷,虞錦甚是小心,生怕又栽進水里。
不過好在這池子水位教低,即便是坐著也只堪堪沒肩,完全是按照虞錦的量打造的。
不多久,子便暖和起來。
沈卻百無聊賴地用食指纏著的發玩兒,兩個人面對面,虞錦手肘落在池壁上,撐著腦袋道:“其實,我沒有想回靈州過年節。”
沈卻正閉目養神,聞言睜眼看過去。
虞錦道:“往后再挑個尋常日子探親便可,何況楚瀾的婚事尚未定好日子,瑣事繁多,也不便再匆忙回京一趟,總不能將一人放在王府,委實冷清了些。”
“而且我都想好了,屆時定要在王府熱鬧一番!”
沈卻自然沒有意見,只道:“你喜歡就好。”
虞錦“唔”了聲,又碎碎叨叨說起這幾日府中的瑣事,明明這些日子沈卻也常常在家,但不知為何,虞錦那些細碎之事總是格外多,甚至還提起有一窩燕子在主屋外的廊下安了窩。
說著說著,虞錦忽然想起另一樁事,坐直子道:“王爺,聽說圣上將玥公主送去和親了,可是真的?”
還不止如此,傳聞說皇后爭寵惹了圣怒,遷往冷宮,連帶著四皇子與玥公主都了牽連,沒了皇后庇佑,又恰逢臨國使者前來商量和親之事。
按理來說,圣上膝下公主眾多,這倒霉事再如何也不到嫡公主。
沈卻頷首道:“若是路上不出差錯,眼下和親隊伍許是就要出境了。”
這樁事說到底,還有沈卻與虞時也的一份功勞。
皇后奚氏一族手得太長,早在原州拿下原州長史唐柏燁時沈卻便已然發覺,此人與上京奚家有些淵源,再往下深查,才知那批軍械背后的金主,竟是靈州境外的突厥人。
而當初虞家父子在邊城那戰之所以慘敗,便是因里頭出了叛徒,有人將邊城布防圖賣給了突厥,這才直接導致虞廣江才到邊城不久,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沈卻與虞時也追查途中,恰巧查到了同一人頭上——正是奚氏一族。
在沈卻出兵荊州時,兩人便已合謀調查線索,直至前不久證據確鑿之后,才著人呈報圣上。
皇后也并非是爭寵才惹了圣怒,但沈卻并無意虞錦知曉其中的彎彎繞繞,便只順著的話應了聲。
然,聞言,虞錦狐疑地看他一眼:“王爺為何如此清楚公主的行程……?”
沈卻:“……”
他略略有些無言地了眉。
虞錦眉心蹙起,哼哼唧唧道:
“你說吧你是不是心生不忍,王爺莫不是還惦記著玥公主不?”
“王爺可曾對玥公主過心?”
“我聽聞當初公主可是千里迢迢攔截王爺,當真就沒有片刻心麼?”
“即便是有,你、你現在也不準再念著……王爺,我與玥公主相比,誰生得好看些?”
“你怎麼不說話?”
只聽“嘩啦”一聲,池子里驚起水柱,子空靈音緩緩傳來:
“……你掐我做什麼?”
“……你又我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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