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宋諫之傾拿起案上的折子,略略一掃,從膠封的書底捻出兩張藏著的地契,輕飄飄的丟到攖寧面前。
攖寧湊過頭去一瞧,上頭那張是京郊外三千畝良田,下面那張是鄰邊燕州的兩條鋪子街。
不是兩間鋪子,是整整兩條街。
瞪著一雙圓眼睛,猛地側頭看向晉王。
宋諫懶得看這幅沒出息的模樣,反而說起了另一件看似不相關的事兒:“你方才進來遇見十一了,和他一起的是燕州刺史。冀州一案后,朝中上下敦肅綱紀,昨日巡視剛到燕州,今日他就連夜趕來燕京。”
攖寧眼睛一亮,拍手道:“我明白了,還有走投無路的時候。”
說完看著宋諫之收起地契夾回奏折里,扔廢紙一樣隨手把折子扔到旁邊的書堆里。
咂咂,左右手握打了個結,竭力忍住把那封折子供奉起來的想法。
心里不由嘆,在朝為到的可太大了,不是活閻王這樣金玉堆里長大,矜貴又傲慢的人,多半是不起這種的。
“還不算蠢得沒救。”
“我…我也聰明的,”攖寧被他堵得一噎,不服氣的回了句,說到最后聲音愈來愈小,眼神亮亮的追問道:“那我該怎麼辦呀?”
宋諫之輕笑一聲,雖未直說,攖寧卻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左不過又是在嫌自己蠢。
嫌棄就嫌棄吧,當多稀罕他,要不是有事相求……攖寧卡了殼,尋思自己這樣的念頭算不算過河拆橋。
再轉念一想,自己只是心里出出氣罷了,面上還是規矩安分的,何況晉王也老是欺負,跟條墨斗魚一樣時時往外淌黑水。
便是泥的人兒也有三分。
想到這兒,攖寧又悄無聲息的直了腰桿兒。
“引蛇出。”宋諫之站起,信步走到窗邊,
今早霧氣重,書房沒有開窗。
晉王沖著窗戶揚了揚下,攖寧極識時務的認清自己的小奴隸份,跟著過去把窗推開,拿木楔支起來。
不及宋諫之長,支個窗小半的子都要探出去。
等攖寧費勁拉的支好窗,發上已然落了幾滴水珠,收手時腳下打踉蹌了兩步,撞到晉王鐵板似的膛上。
宋諫之扳著的豆子腦袋,皺著眉往旁邊讓了半步,慢條斯理的從襟邊拿來帕子,干掌心的痕。
高高在上的小王爺難得有煙火氣,卻是明晃晃的嫌棄。
不過攖寧沒在意這些,這一撞,反倒打通了的奇經八脈。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多請六皇妃來赴宴,六皇子不得不警惕?或者變著法的警醒他?可是六皇妃離不了狼窩,會不會再折磨,”攖寧想事的時候喜歡往肚子里添零,現下沒有吃的,只能撇著苦苦尋思:“應當不會,他就是實心的腦袋,也該知道一個人頻頻臉之后突然不見客,定是會引人注意的。”
攖寧頭一回覺得晉王如此順眼,興的抬頭著他。
宋諫之不置可否,垂眸掃一眼,又把目遙遙投向窗外。
“套作好了,不管里是哪條蛇,有所求就會頭,了頭,這條命就不是自己說得算了。”
說到最后,宋諫之眸子微瞇,為他昳麗的面容添上兩分狠意。
第27章 二十七
自從那日得了宋諫之的提點,攖寧便三五不時的扯著六皇子妃出門相聚,今日雅集明日聽戲,一竅不通的飛花令都搶著摻和。請帖不要錢的往六皇子府上送,怕自己做的太明目張膽,加之與有怨的六皇子不肯放人,便拉著賢王妃作靠山。
由賢王妃來發請帖,攖寧出銀錢安排籌劃,沒想權貴聚會如此奢靡,銀子花的如流水。個把月的時間,的小金庫就掏空了,阿娘給的傍嫁妝又凈是田產鋪子一類。
攖寧不死心的把裝銀錢的小匣子翻了個底朝天,一張一張票子數了整整五遍,才不得不疼的承認,自己這個瀘溪街上小有名氣的綢緞商,真了無分文的窮蛋。
只能皺著一張包子臉去找宋諫之,想拿兩家地段好的鋪子來換銀錢。
既然他倆是綁在一繩上晃的螞蚱,晉王的銀庫,大約、也許、八也能讓花一點吧?
何況是虧本換的!
攖寧眼中視金錢如糞土的晉王殿下,當時正在和林暉商議衛軍改制一事,他看一眼恭恭敬敬遞過來的田契,又微挑著眉睨。
攖寧當即會意,小手一攤顛顛的湊過去,一雙圓眼睛見錢眼開的彎了月牙,請等著領銀票。
沒想,細的掌心平白挨了一掌,大半掌心被拍的紅彤彤。
旁邊的林統領見到這一幕,險些沒忍住笑出聲,咳了兩聲才忍下去。
攖寧以為他沒聽懂,揚起下點了點案上的田契,傻乎乎的又出手,只聽宋諫之漫不經心的說:“不如拿你這只爪子來換。”
“那……那還是不必了,”若不是典賣鋪子要走的章程太繁瑣,才不會來求這活閻王,試圖胡攪蠻纏:“我們是一家人,我去庫房支些銀兩也是行得通的。”
話外之意是,我不沒有自己去支銀子,甚至還大出的拿了兩間鋪子來換,你不應該痛快些應下嘛?
宋諫之看著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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