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一臉心虛,攥著袖子給他去肩上脂,最近相下來,發現晉王在這種事上非常之臭講究,被他抓著小辮子可是要命的。
正巧下人端來一道松子魚,擺到他面前時,濺了一滴湯在潔的瓷碟邊。
攖寧立時拿帕子輕手輕腳的拭干凈,轉頭沖債主討好的笑笑。
“不去。”宋諫之看那點小心思,言簡意賅道。
“去。”
“不去。”
攖寧悄沒聲的拽住宋諫之的袖子,一副不甘心的小模樣。
宋諫之斜飛的眼角里寫滿戲謔,反手住不安分的爪子,看上去輕描淡寫的,手上卻使了五六分的力。
攖寧被了一把,莫名的理直氣壯起來,小聲道:“我想去。”
“數的清楚你欠了本王多債嗎?”
此話一出,攖寧剛升上去的氣焰被一通涼水潑滅了,破滅了還不打,甚至有人在殘留的火星子踩了兩腳。
攖寧氣鼓鼓的嘟著臉不吭聲了,若要剛認識那陣,是斷斷不敢這般跟宋諫之撒耍賴的,可日子久了,那點不安分的子就冒了頭。
當然,在這尊活閻王面前,撒耍賴是不頂用的。
開宴之后,只夾了三筷子白玉金脆,也就是豆芽菜。其他的連都不敢,生怕壞了口脂。宴席上確如周嬤嬤所說,從皇后到席末的郡主都畫著大白臉,連賢王妃都險些沒認出來。而且一個個跟仙似的,只喝酒水就能飽,邊桌席的趙氏,便是一下筷子也未。
但是不行,是個凡塵里再俗不過的小泥,一頓飯吃不上得難過十二個時辰。
攖寧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那碟蓮花糕,滿腹委屈咕嚕咕嚕的往外冒,偏偏又埋怨不上旁人,連六皇子和趙氏提前離席都沒發覺。
板著一張極正經冷面,配上那幅脂了兩塊還不自知的白臉妝,倒顯得有些稽。
“到了自己去買。”宋諫之收回視線,斟一杯酒,輕描淡寫的扔出這句話。
攖寧眼睛蹭一下點亮了,忙不迭地點頭,半個字不敢多說,生怕惹債主不高興翻臉不認賬了。
肚子的飽有了著落,心思也活絡起來,注意力不多時便轉移到了邊空著的席面上,納罕道:“六皇子他們去哪兒了?”
方才便注意道趙氏和六皇子一句話都未說過,除了一同向皇后敬了杯酒,剩下時間氣氛冷的像冰窖,連和晉王這對表面夫妻都不如。
原想著,六皇子不敢把事鬧到臺面上徒惹人懷疑,現下又有些不自信起來。
宋諫之閑適的靠在椅子上,著攖寧后頸,把的豆子腦袋轉向殿門的方向,抬了抬下:“看。”
“嗯?看什麼?”攖寧像人揪住了耳朵的兔子,被宋諫之一只手鉗制的彈不得。
門外空空,是潑墨般的夜幕。
后頸是塊,沒忍住了脖子,正要轉回頭去。
只見彩月急匆匆的從殿外走近,臉慘白神慌張,衫下擺是大片暗紅的跡。
眾人皆注意到了這個變故,目集中到上,崇德帝也皺著眉看過來。
彩月撲通一聲跪倒在殿中,額頭扣在地上,語帶驚慌:“皇上,六皇子妃……小產了,現在在花園。”
“請太醫了嗎?”皇后聞言面帶急,站起道:“你怎麼自己回來了?”
“太醫正在趕過去的路上,六皇子正在花園陪著,大約是月份淺,皇子妃尚不清楚自己懷有孕……”
話音未落,崇德帝面無表的把手中酒杯放到案上,一聲輕響回在空曠的殿中,彩月一下子啞了聲。
“好端端吃個家宴都不得安生,”他頗為頭疼的嘆了口氣,繼續道:“皇后去瞧瞧吧,朕乏了。”
說完便起離了席。
攖寧有時覺得皇帝心思太怪,要說他看中子和睦,眼下自己的孫子孫平白沒了,也不見他有半分焦急,只是厭倦。若說他不看重,又口口聲聲說出‘吃個家宴都不得安生'的話。
明明懶得去管子爭斗,又要顧著明面上的面,當真是擰極了。
崇德帝此話一出,余下眾人也稀稀落落的離場了,關系近些的跟著皇后去了花園,剩下的該回府都回了府。
攖寧趁沒人注意住了彩月,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回晉王妃,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隔著遠遠的聽見六皇子和我家主子起了爭執,等奴婢聽到我家主子呼救趕過去,就已經見了紅,便趕忙回來找幫手。”彩月紅著眼眶行了個禮:“奴婢先告退了。”
攖寧聽完垂下了眼。
宋諫之站到側,眼尾挑起一痕,語氣平淡:“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這侍戲唱的忒太稱職,前腳說皇子妃小產,后腳和攖寧講便說是見紅,顛三倒四的。
除非,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會小產。
攖寧木著臉不說話了,殿外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站在門邊出手接了兩滴雨水,又傻乎乎的抬頭往天上看,門只有一片黑。
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宋諫之走過邊,迎著雨走進夜幕中,難得的沒有再說風涼話。
“再耽誤一會,就只能在夢里吃你的蓮花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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