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點的時候,李子安就來到了唯海中路。
他沒有穿氣的唐裝,上穿了一件黑的恤衫,下穿了一條牛仔長,腳上穿了一雙運鞋,頭上還特意戴了一頂鴨舌帽,帽簷得低低的,擋住了一半面孔。這樣的打扮,他與大師什麼的不沾一點邊,就只是一個沒事閑逛的青年。
沒辦法,長得太帥,走哪都有人看,必須得低調一點才行。
工箱也沒有帶,但他的上卻帶著一隻盒子,裡面裝了一小塊毒膏,還有一截檀香。機關戒指也戴在了手上,戒指裡的合金尖刺上抹上了止行膏。今天晚上的飯局,就算是黃波現他也不虛。
人行道上人來人往,即便是打扮得如此低調,卻還是有不人慧眼識珠,拿眼來瞧李子安。
不為別的,他的材實在是太好了。
是金子,就算埋進土裡,只需要出那麼一點點,那也是會發的。
唯海中路123號越來越近了,抬頭一眼就能看見歐式的尖頂,還有二樓一側的天臺。
那臺上沒人。
李子安也沒有靠近,在約莫三十米距離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路邊有一棵桂花樹,枝繁葉茂。
李子安走到了桂花樹下,從兜裡掏出了一隻用來裝銀針的針筒,打開,從裡面取出了半截檀香。隨後他又掏出打火機將檀香點燃,一青煙冒起來,他對著那青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轟!
大惰隨爐瞬間蘇醒,一青煙嫋嫋升起,李子安也進了焚香狀態。
無數細微的聲音湧進了他的耳朵,衝進他的大腦。
風在空氣中流的聲音,東南向,每秒四五米,微風。
起碼幾千個人說話的聲音,男人人,老人青年還有小孩,有的大聲,有的細聲,有的溫,有的俗,說什麼的都有,形形,那覺就像是一個聲音的大染缸。
還有許許多多的環境音,車輛行駛的聲音,商店播放音樂的聲音,使館裡工作人員敲擊鍵盤的聲音,酒店裡的啪啪聲……
這也太著急了吧?
這才六點就開始辦事了。
李子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前面的123號上。
意念有所指,聽力有所致。
很快,他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主,不是約了那個大師吃晚飯嗎,我們什麼時候?”這是那個冒牌潘國青的聲音。
“徐。”這是潘人龍的聲音。
徐,這是那個冒牌潘國青的名字。
“主你吩咐。”徐的聲音裡滿是討好的味道。
“我和李子安約的時間是八點,地點是黎的故事西餐廳,我七點四十過去,你八點半過來。”潘人龍的聲音。
徐說道:“主,我不和你一起去嗎?”
“你要記住你的角,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是,主的話就是老爺的話,不管主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照辦。”
“那你聽清楚了,我會跟李子安說公司有事,你不得不去理,八點半你來的時候你也這麼說。”潘人龍的聲音。
“我記住了。”
“你座之後,你就跟他興趣的話題。”
“這個……我不知道他對什麼興趣。”
“我調查過了,他的妻子余琳,之前是大江集團的董事長,現在退下去了,自己經營一家小公司,名新星公司,目前那家公司全靠雲地的一座銅礦撐著。他上次帶來的那個助手沐春桃,父母離異,跟的父親沐龍在一起生活,跟李子安其實是人的關系,我的人查到了他和沐春桃在半島酒店開房的記錄……”
三十米外,戴鴨舌帽的青年額頭冒汗。
這世上果然沒有不風的牆,老鷹飛過也會留下影子。
他這邊讓昆麗上地下網絡調查潘人龍,潘人龍卻也在調查他。
“你就跟他聊生意,給他個信息,就說青龍集團想買新星公司的銅礦,他一定會興趣。”潘人龍說。
“我記住了。”
“然後你就說國外的一個老板想要見他一面,想請他排憂解難,願意出雙倍的錢。你談這個事的時候,我的人會給你打一個電話,冒充那個老板,他的名字道森,他會告訴你他已經來魔都了,他在這邊有一艘遊艇,他就住在遊艇上。然後你邀請他一起去遊艇,給道森排憂解難。”
“主,他會答應嗎?”
“如果你不出破綻的話,他應該會答應。人都喜歡錢,誰會跟錢不去?”
“對對,上次主給兩百萬,他卻要了四百萬。我這邊說買他妻子的銅礦,這可是大生意,他肯定高興,然後我再跟他說道森請他排憂解難,雙倍的錢,他一次就能賺八百萬,他肯定會答應的,只要他跟我們去碼頭,那我們就等於是甕中捉鱉了。主好計謀,高,實在是高。”徐的聲音裡滿是阿諛奉承的味道。
“步驟和該說的話都記在了嗎?”
“記住了。”
“下去吧。”徐說。
三十米外,李子安的耳朵裡響起了徐離開的腳步聲,然後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
嘟嘟嘟,嘟嘟嘟……
電話的鈴音。
李子安心中一,誰給潘人龍打電話來了?
“喂?”潘人龍的聲音,“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網已經灑下,只等大魚網。”
“嗯。”手機裡傳出了一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
可是,打來電話的人就這麼“嗯”了一聲,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李子安心中好不鬱悶,如果打來電話的人說一句話,他大概就能從聲音的特征判斷出對方是不是黃波。結果他只聽見了一個“嗯”,他本就無法判斷。
潘人龍沒有再發出什麼聲音,似乎是靜坐在沙發上複盤今晚的行計劃。
李子安結束了監聽,掐滅了手中的檀香。
半截檀香燒了一半,還有一半,他將剩下的一小截檀香裝進了裝銀針的針筒裡,然後把針筒揣進了兜。
“甕中捉鱉?我今晚就讓你們知道,誰才是傻鱉。”李子安的角浮出了一冷笑。
他橫穿過馬路,從另一邊的人行道往前走。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導行,那家黎的故事的西餐廳就在前面,還有兩百多米的距離。
他得提前去那家西餐廳周圍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埋伏。
沒走多遠,一輛賓利轎車從馬路上駛過,車速不快,也就三四十碼的樣子。
李子安的眼角的余瞅見了那輛車,車的型號和車漆的給他一種悉的覺,他跟著移目看了一眼車牌,頓時愣了一下。
那車是余琳的車。
下午他和沐春桃在的臥室裡吃瓜子的時候,余琳打來了一個電話,說有朋友請吃飯,晚上不回家吃飯。當時把他嚇得夠嗆,沐春桃還汙蔑他說他因為害怕而哆嗦了。這麼深刻的事,他怎麼可能忘記?
“跟誰吃飯,約在這個地方?”李子安的心裡有些納悶。
一轉眼,他忽然想到了一些東西。
“使館區,不說是什麼朋友,我去,不會是那個漢克回來了,然後約在這裡吃飯吧?”這麼一想,李子安有了點頭頂長草的覺。
他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沒有男人喜歡頭頂長草的覺,他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心裡也在嘗試說服他自己。
不一定是漢克,或許真的是什麼別的朋友約在了這裡吃飯。很多人喜歡洋味的東西,而使館區是整個魔都最洋味最濃的地方。
而即便真的是那個漢克,他也要冷靜。將心比心,他都和沐春桃從純潔的友誼關系,發展了炮火連天的戰友關系,他才是背叛婚姻的那一個人。
人家跟初一起吃頓飯,有罪嗎?
想著想著,他忽然又希是漢克了。
他的腦子裡甚至自行推演了一下可能發生的事件。
漢克與余琳共進晚餐,醉意闌珊裡舊複燃,曖昧愫慢慢滋生,年時代一起經歷過的那些有趣的事浮現在余琳和漢克的腦海之中,當年那些懵懵懂懂的漸漸變得和炙熱了起來。兩人難自,離開餐廳去酒店。兩人渾然未覺後跟著一個戴鴨舌帽的青年,一路勾肩搭背說說笑笑進了酒店,開了房,正準備辦事的時候……
哐當!
門開了。
戴著鴨舌帽的青年衝進了房間,拿著手機哢哢一氣狂拍。
那個漢克嚇傻了,余琳也嚇傻了。
戴鴨舌帽的青年把那個漢克痛揍了一頓,打得那個慘啊,親媽都認不出來。
余琳跪在地上請求戴鴨舌帽的青年原諒,哭得跟淚人兒似的。
可是戴鴨舌帽的青年鐵石心腸,當即發話:“余琳,明天民政局見,我要跟你離婚!”
“不……不要跟我離婚……”余琳哭倒在地。
戴鴨舌帽的青年轉就走,來的時候踹開了一道門,走的時候不帶走一朵雲彩。
這劇本漂亮不漂亮?
“李子安啊李子安,你有病啊,你怎麼想自己的老婆出軌,然後去抓現行?”李子安搖頭苦笑。
這真的是一種病。
這病的病就是沐春桃。
沐春桃雖然從沒有提說讓他跟余琳離婚的話題,但他知道心裡肯定是想的,哪個人願意給人當小三?正大明的跟自己的男人在一起過日子,那不香嗎?他一邊跟余琳保持著夫妻關系,還有一個可的小棉襖,小日子過得滋潤,可人家沐春桃得到什麼了?這樣對人家桃子不公平,他自己也尷尬,不自在,倒不如來個痛快的,一刀兩斷!
余琳不出軌,他的刀就拔不出來。
余琳出軌了,他就好出刀了。
這世上,跟他患一樣病的男人恐怕也不是數。
可是,余琳會出軌嗎?
這真的無法預料。
賓利轎車停在了路邊的一家餐廳專用的停車位上。
李子安停下腳步,移目看了一眼那餐廳的招牌,突然就有了一種世事難料的覺。
那家餐廳正是黎的故事。
今天晚上,這家餐廳真的是太有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