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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長安方面又遣來了使者，是個老人，京兆尹朱啟朱大人。

秦玄策在主帥營帳中客氣地接待了他。

說是客氣，但彼時左右鐵甲士兵持金刀而立，煞氣騰騰，大將軍雖然一常服，隨意地披著一件玄黑長袍，但他靠著高椅坐著，睥睨下方，氣度倨傲，神態不怒而威，令人不敢視。

朱啟苦笑著俯：“下奉了皇上之命，來給大將軍傳話。”

“說。”秦玄策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朱啟按捺心神，朝南邊拱了拱手：“如今新帝登基，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大將軍與武安侯即歸，何不至長安拜謁天子？”

他推心置腹地道：“不管前如何，當今皇上確實坐上了那個位置，那是名正言順的天命之人，我們做臣子的，就當盡心伺奉君上，此人間綱常，不可，大將軍私自率部駐于長安城外，實大不韙也。”

秦玄策心平氣和地“哦”了一聲：“那又如何？”

朱啟噎了一下，那又如何，確實不能如何。

秦夫人前段日子被兒子氣得，已經跑回范娘家去了，而秦方賜，更早先的時候，因為秦潤欺負念念，被兄長暴打了一頓，一家三口都被扔到廣寧郡外放去了，秦氏祖籍青州，在長安并無親眷可以讓建帝挾持的。

朱啟只好繼續曉之以理、之以：“當今圣上得先帝命，繼承大統，先帝待大將軍恩重如山，大將軍豈可負先帝江山之托？晉國公祖上追隨太.祖皇帝，為開國功臣，歷代皆盡忠職守，為大周良臣，大將軍莫非要背棄先祖家訓，做個臣賊子嗎？”

秦玄策臉淡淡的，只是聽著，并不發話。

朱啟見狀，話鋒一轉，懇切地道：“皇上寬厚，念及大將軍功在社稷，既往之事，一概不究，大將軍若回轉長安，依舊是一等國公，驃騎大將軍，天下兵馬為大將軍掌管，大將軍但有所求，無有不應，如此，還請大將軍回頭是岸，盡早隨下回去吧。”

“但有所求，無有不應？”秦玄策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

朱啟聽得言語有轉機，大喜道：“確實如此。”

“好！”秦玄策霍然起，目如寒芒，一字一頓地道，“我要李敬安項上人頭，可予我否？”

李敬安者，建帝名諱也。

朱啟“噔噔噔”倒退三步，瞠目結舌：“大將軍何出此妄佞之言，實屬荒唐！”

秦玄策嗤笑了一聲，眉目間倨傲之昭然：“李敬安既吝嗇不肯予，屆時，我自取便是。”

言罷，不再多說，令左右將朱啟請了出去。

朱啟走后，秦玄策去找了阿檀。

那時候，差不多晌午了，念念被外祖父抱走玩耍了，外祖父好久沒見念念了，疼得不行，這幾天走哪都頂著。

阿檀在小廚房里給秦玄策熬湯，農家買來的小母，洗凈剖開，塞老山參和桂圓、茯苓等，用小火慢慢地燉著，“咕嚕咕嚕”地冒著小泡泡，蹲在那里，親自看著火候，灶臺上的火映著的臉，紅艷艷的，仿佛胭脂流霞。

秦玄策過來一把將拉了起來：“這種活，哪些需要勞傅娘子，往后你要煮什麼，只管秦二過來干活。”

阿檀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點頭道：“秦二如今有傷在，先他將養些日子，待大好了，再支使他也不遲。”

秦玄策笑了起來，不管那一鍋湯，把阿檀拉了出去：“你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出去后，秦玄策找了一匹大馬，帶著阿檀騎了上去，驅馬登上了北仲山。

秦玄策那匹嘲風，那天晚上中了數箭，傷了筋骨，以后再也不能追隨秦玄策征伐疆場了，只能回去養老了，好在軍中良駿頗多，不多時，屬下就為大將軍又找了一匹大宛天馬，名為“重明”，依著秦玄策的口味，依舊是通漆黑，沒一雜，比嘲風更年輕，看過去有踏云乘風之力。

重明果然神駿，從崎嶇的山路上奔馳而過，如履平地一般，很快就到了山頂之上，立在一高崖之上。

“阿檀，你看。”秦尋常舉起手來，指向前方。

“什麼呢？”阿檀順著他指的方向了過去。

山峰高聳，坐擁平野，舉目南眺，天高云闊，長風萬里，關中平原盡收眼底，桑田農舍，村鎮陌道，盡皆淡了畫卷的底，或淺或濃，只不過造在山川中隨意抹下的一筆，值不得多看一眼，唯有涇水東流，奔騰不息，亙古如是。

天地之浩瀚，斯人渺渺也。

而秦玄策指的方向，是長安，遙遠的，幾乎淡一抹煙的長安，無論多麼壯麗的、宏偉的、滄桑的城池，這般過去，也不過是水墨勾勒出的寥寥幾筆，呈于腳下。

“那是京都長安，阿檀，我要把它送給你，讓你做它的主人。”秦玄策這麼說著，好像不過說送一枝花、一顆珍珠，那樣隨，有點漫不經心的意味。

阿檀大驚，回過頭來，不安地著他：“這種事，怎麼能胡說呢？你又要惹什麼事端？”

“阿檀，你說，我自己做皇帝，如何？”秦玄策微微地仰起了臉，赤金的落在他的臉上，英俊而威嚴，他似乎微微地帶著笑，慢慢地道，“我當日曾對蕭太后有諾，若有驅使，當效全力，既然要我殺了魏王，我自然不能失信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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