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認得出，對面船上那個指揮的男子是寧王府的暗衛領頭人。

以寧王的行事風格，怎會只派手下的人出馬，自己卻不面。

腦海中驀地想到了一個可能——莫非寧王此刻在船底下？

這也就能說明，為何十幾個弟兄下去察看形，卻沒一個人能上得來。

還未開打，己方就折損了十幾人，狂豹不有些氣急敗壞，好在事很快迎來了轉機，他注意到了對面船隻上，有幾名護衛持劍的手抖了抖。

他心下一喜——筋散的藥效可算是發揮了。

那些護衛的面上都浮現出錯愕之，隨即像是察覺到自己出現了異常，紛紛走到墨竹的側，同他小聲說著話。

墨竹臉一變，稍作猶豫之後，便大聲下令：「所有人聽令，立刻撤退！」

他一聲令下，護衛們涌到了護欄邊，用手裏的刀劍去砍海寇們扔過來的飛爪鐵鏈，試圖讓兩艘船分離。

鐵鏈長度約一丈有餘，也就拇指那麼，若換在平日裏，習武之人多砍幾下也就能斷了，然此刻他們彷彿都使不上勁，接連砍了十幾下，也沒能砍斷一條。

狂豹獰笑道：「這幫小子的藥效發作了，他們使不上勁了！準備強攻，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他的話音落下，眾海寇紛紛拉起了飛爪鐵鏈，使勁將兩艘船的距離拉近。

眼見著兩艘船的船頭即將近，墨竹不得不帶領眾人退至船尾，等著後的已方船隻上來接應。

「想逃？門都沒有！」狂豹已經領著眾海寇躍上了護欄，迅速上前來。

眾人臉上掛著狠而得意的笑容，手中的彎刀似乎已經難耐。

狂豹將刀背挎在肩膀上，大步昂首地朝溫玉禮的方向走去。

「小娘子，你現在若是乖乖地求饒，跟我說幾句好聽的話，沒準大爺我心好了，就大發慈悲給這些混小子一個痛快。」

說話間，他已經至溫玉禮前。

溫玉禮冷著臉，眼見著他朝自己出手來，迅速朝右側一個閃躲，避開了他的。

對方見此，「喲」了一聲，面上的笑意越發邪，「小娘子手是真不錯，步伐如此靈活，看來是中午的時候沒吃過那些果子。」

據手下的報，民眾送去的那些瓜果點心，幾乎都被寧王府的人分了個乾淨。

當時庭院有大半的人都食用帶了料的果子，只有數的人沒吃，興許是沒分到，又興許是不吃，反正那一小部分人對自己這邊不備任何威脅。

「那些果子有什麼問題？」溫玉禮手持長劍與狂豹對峙。

「那群混小子在吃的時候，不是還誇那些果子看起來很水靈嗎？」狂豹樂呵呵道，「我們在清水裏下了整整三瓶的筋散，那些果子多數都是不用削皮便可直接吃的，在筋散里泡了好幾個時辰，這種筋散的藥效可不是立竿見影，算算時間，這會兒正好發作，你們的人恐怕是沒力氣打鬥了。」

「是嗎？」溫玉禮角揚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你再回過頭好好看看呢？」

狂豹聞言，頓覺得不對勁，幾乎是下意識轉過了頭，映眼簾的形卻讓他大吃了一驚。

船尾那一道道飛濺而起的，並不是來自於寧王府的人，而是自己這頭的人。

剛才明明親眼看見那些人拿劍都能手抖，此時卻是生龍活虎，刀劍在他們的手裏又快又穩，這哪裏像是武力大減的模樣？

他當即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最初他帶領著眾海寇近了船隻，卻不敢貿然強攻，是因他忌憚著寧王府那些人的武力，尋思著要親眼見他們藥效發作了，他才能放心地踏對方的船上。

如今看來，他們方才又是手抖，又是假意撤退，分明就是故意做給他看，要騙他帶領著手下們送到他們面前來。

眼下這個況，是不容許他再打退堂鼓了。

耳畔響起銳利的破空聲，他反應極快地彎腰一躲，讓溫玉禮那一劍揮了個空，接著，他迅速起抬起了胳膊，手中的彎刀和溫玉禮的劍擊打在了一起，發出叮鈴脆響。

溫玉禮握劍的手微微一麻，當即意識到了對方的力不可小覷，要是真一對一地打，可沒勝算，畢竟對方是常年刀口的海寇頭子，可不好逞能，便迅速收回了劍，一點都不戰，轉朝著墨竹的方向跑去。

狂豹見跑了，快步追趕了上去。

「墨竹，來幫我！」溫玉禮朝前頭的人喊了一聲，同時單手扣上腰間，取出藏在腰帶的針弩，轉頭朝狂豹出一針！

對方的功夫比只高不低，自然不指能夠打中他，只是想借用這樣的方式稍微拖延一下他的腳步，以免自己被他逮住。

狂豹閃躲著襲來的銀針，著溫玉禮的背影，瞇起了眼。

最初想抓，是因為對起了興趣，那麼此刻想抓，便是因為他看出了的地位不低，若能拿下，手上便多了一個活命的籌碼。

墨竹擁有指揮船上所有人的權利，而墨竹對的態度不僅是和善，也有幾分恭謹在。

他大膽猜測，這子或許是寧王妃。

他從苗凌楓口中得知寧王夫婦害死逸王的過程，而苗凌楓提起寧王妃的時候，的確說過心思機敏，功夫不低。

想到這，他幾乎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極致。

一定要抓住！

墨竹在聽見溫玉禮的喊時便第一時間看了過去，眼見溫玉禮被狂豹追趕，他心中自是焦急，想要過去幫一把手，卻被附近幾名海寇纏住。

本著擒賊先擒王的原則，海寇們也想抓了他當活命的籌碼，他一時不能開，眉頭擰了一團，而溫玉禮也看見了他的境，又朝他道了一句「管好你自己」，而後當機立斷，跳上了船隻護欄。

正準備躍到水裏去，卻聽得嘩的一聲，一道悉的白人影破水而出，來人躍上了護欄，一手攬過的腰，另一手朝著後追趕著的狂豹打出一掌！

狂豹眼見著猛烈的掌風襲來，他躲閃不及，只能迅速出手迎接，掌心與掌心擊打在一起時，他能清晰的察覺到對方幾乎化去了他大半的力道，而對方的力道卻是他無法抵的，他被震得疾退兩三步，腥之氣瞬間衝上了管。

他嘔出了一口鮮，狠的目死死地瞪著對面的白人。

蕭雲昭收回了手，向他的目同樣寒涼，「本王方才在水底下，約聽見你說，要王妃給你當寨夫人？」

狂豹冷然一笑，牙齒都被鮮染紅，著前頭死了一片的手下們，惡狠狠道：「你們的人不是吃了果子嗎？為何還能作戰！」

這個問題，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莫非是果子被調換了？這不應該，那些賣果子的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他們不曉得他的計劃。

苗凌楓給他的葯也沒有問題，他事先做過試驗了。

那麼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你們是早就知道果子有問題了嗎？」他問道，「莫非你們手上都有解藥？」

「這不是常見的筋散，我們並沒有克制它的解藥。」蕭雲昭不咸不淡道，「不如這樣，你告訴本王，苗凌楓在什麼地方，本王就解答你的疑。」

那些加了料的果子，的確是被吃乾淨了，但並不是被寧王府眾人吃掉。

早在昨夜，接到蕭元祁報信的那一刻，他們便迅速做出了策略。

墨竹上縣衙找縣令談，說是要為三十名捕快派發任務，任務難度不大，只是需要做到嚴格保，一旦聲張便是大罪，若辦得好，事之後，將剿匪功績上報給朝廷時，也會有縣衙的一份。

縣令一聽來了立功的機會，當即同意，二話不說便借了三十名捕快。

再之後，便是從皇帝派遣的英小隊中，挑選了武力排在最後的三十人。

由這六十人假扮寧王府護衛，千面郎與司徒彥熬了個通宵給他們易容，由於人數過多，他們不需要將人皮面製作得太良，只求數量不求質量，但即便是做得很糙，騙過海寇的人也綽綽有餘。

當海寇的眼線看到這些人吃百姓們送的果子，便樂呵呵地以為寧王府眾人上當了。

狂豹扶著護欄，了角的，「我可不知道苗凌楓在什麼地方。」

這是實話，苗凌楓那傢伙多疑得很，如今落腳點在何，他當真不知道。而即便他知道，他也不會說出來。

事發展到這一步，他基本已經沒有活路了，他曉得，無論怎樣蕭雲昭都不會放過他，即便他現在低聲下氣地求饒，跟蕭雲昭說願意幫忙對付苗凌楓，他最後也不會有好下場。

「跟著逸王爺福了這幾年，也算值了。」狂豹毫不畏懼地迎視著蕭雲昭的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苗兄弟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死了，還有他給逸王殿下報仇，你們在明他在暗，指不定哪天就被他死了，哈哈——」

他自認不是個窩囊鼠輩，既然躲不過一死，他也要在死前一回，不是彰顯他的骨氣，也能把敵人氣上一氣。

「都被人當炮灰使了，還一口一個苗兄弟呢？」

溫玉禮嗤笑了一聲，「你在道上混了這麼些年，就混出了一魯莽？不過想想也是，逸王腦子就不太靈，你跟著他混也聰明不到哪去，如果我告訴你，你口口聲聲念叨著的苗兄弟就是害死逸王的罪魁禍首，你作何想？他慫恿你來對付我們，可不是為了給逸王報仇的，他是要你們來送命的，他早就看出你們不服他，也從未想過要與你們瓜分逸王留下的財產。」

「你胡說！」狂豹呵斥一聲，「逸王殿下待他不薄，連帶著的印章都傳給他了，西域商人那邊的規矩是見印章如見本人，那印章是連最親的妻兒都不能輕易的……」

「你怎麼知道是逸王傳給他的，而不是他靠著下三濫的手段拿的？」

溫玉禮搶過話，「逸王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嗎？有親耳聽見他的言嗎？你憑什麼就認定印章在誰的手上，誰就得是繼承家業的人？逸王待他不薄，他就一定不能背棄逸王嗎？你這賊人雖然為禍民間，但也算是條好狗，還想著給逸王復仇，那苗凌楓狗都不如，你卻還覺得他和你一樣忠誠。」

狂豹整個人獃滯在原地。

他的確對苗凌楓繼承印章的事不服氣，可他和苗凌楓在逸王手下共事了這幾年，他看得出，逸王是相當信任苗凌楓的，許多事都給這廝來辦，至於自己這邊的人，雖然也拿著不的工錢，基本上都干著打手的活，接不到逸王太私的事。

所以當他得知逸王慘死，並且把印章給苗凌楓，留下言是要復仇時，他並沒有太多起疑，只想著先把這仇給報了，回去之後再和那姓苗的分財產，屆時他仗著自己這邊人多，武力值也高，說不定能分到更多的錢，那姓苗的若敢不服，再收拾也不遲。

可此刻他的敵人卻告訴他，報仇找錯了人，他被利用得徹徹底底。

「你都已經是個快死的人了，我當真沒有必要再騙你。」

溫玉禮面無表地著他，「你這一死，逸王就失去了這世界上對他最忠誠的人，苗凌楓當初跟你說的那些話，有什麼事實依據是讓你能夠對他深信不疑的呢？僅僅是因為他很得逸王的信任，你就被他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也許在你看來，他沒有必要背棄逸王，可我得告訴你，惡人也分三六九等的，你是惡人但你忠誠，他比你更惡，他不忠不義。」

「你若是有掌握關於苗凌楓的訊息，不妨告訴我們，你不是很想為逸王殿下報仇麼？苗凌楓死，逸王的仇才算是真的報了，你難道希苗凌楓那樣的叛徒花著逸王的錢，使喚著逸王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