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叼著狼尾草,將大刀往肩上一扛,“老大說了,今年雪大,山寨缺糧,正好拿他們開刀,奪些糧餉。”
又一人撇撇,“我吃不慣細糧。”
叼著狼尾草的山匪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墨跡什麼?吃不慣就去搶糧。”
大同鎮附近,山匪眾多,各據山頭,齊齊盯著聲勢浩大的軍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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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年關,求學的游子、羈旅的商販陸續歸家,大街小巷充斥起年味兒。
不過年底各家各戶都要清債,債主要討,欠債要還,了年關必經之事。
幫助婆母管賬的寧雪瀅擔起一份差事,要去城外一戶遠親家里追債。
鄧氏拿出一張欠條,叮囑道:“去年年關欠下的七十兩紋銀,拖到了今年,牛馬生犢子,他家承諾會一并補上息錢。你去的時候,要記得這事兒。雖是門遠親,但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
寧雪瀅收起欠條,“兒媳記下了。”
鄧氏的腦袋,順勢在那致的峨髻上斜一支钑花簪子。
寧雪瀅抬手去,見婆母笑得和善,也就沒有拒絕。
再有半月就是除夕,大戶人家喜慶熱鬧,小門小戶也在盡可能地裝點門面,而貧苦人家還在籌劃如何還債,也好過個踏實的年節。
乘車穿過一條條街道,待要駛出城門時,寧雪瀅忽然讓車夫改道,去了一趟薛老的宅子。
抵達后,方知這座宅子是薛老租賃的,租期未到,暫由一名昔日服侍過薛老的小仆打理。
一見有客人登門,小仆局促地了手,立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寧雪瀅讓秋荷遞上賞錢,叮囑他用心打理宅子直至租期那日。
在未燒火的堂屋坐了一會兒,寧雪瀅走到書架前,出幾本醫書想要留作紀念。
離開小宅時,天空又飄起飛雪,這一年屬實寒冷了些,冰凍住了子默默滴落的淚。
寧雪瀅臉,與小仆道別,乘車離去。
朔風呼嘯,沿途有不歸人,他們或是背箱籠,或是駕著驢車,或是一家老小徒步而行。滿目飛雪中,了一道鮮活的景致。
他們都將與親友團聚,只是可憐了薛老至死也未尋到失散多年的兒子。
不愿一味沉浸在悲傷中,寧雪瀅朝火盆里添了些銀骨炭,又拿起鐵鉗了,等火焰燃旺,與秋荷一同研讀起新手的醫書。
自上月廿九后,由于衛湛親自改良了原本的機關,衛九在本月初九那日沒能解開束縛,安靜地呆在書房的室里,也讓寧雪瀅得以清凈。
馬車抵達遠親家,雪勢隨之轉大,淅淅索索個不停。
被對方娘子迎進屋里接過熱茶,寧雪瀅沒有單刀直,委婉表達了收債的意思。
要得寧雪瀅稱一聲“衛叔”的男子掀開棉簾子走出來,手里也端著一杯熱茶,“不瞞大說,今年收差,家中周旋不開,實在拿不出七十兩銀子,能否容我們先還一半?”
寧雪瀅抿口制的茶湯,巡脧一圈屋中家私,全是昂貴的紅木,甚至還有一塊撐門面的金楠木雕作擺設,若將這些拉去集市上變賣,怎麼也能湊出另一半欠款。
“您此言差矣。”對方不實誠,寧雪瀅也無需再客客氣氣,遂拿出欠條,“除了本錢,還有息錢,攏共可不止七十兩了。”
欠條上簽字畫押,即便與衛氏是遠親,也刁賴不得,需就事論事。
面子上過不去,衛叔咳了聲:“另一半加息錢,大能否再寬限我們幾個月,等到明年秋收?”
寧雪瀅言笑晏晏的,一點兒沒有討債的迫,“這是我第一次收賬,若是收不回,為了不在公婆和小姑那里丟臉面,只能自掏腰包填補上,而這筆債就了咱們之間的。”
衛叔的妻子趕忙笑問:“要不,我們重新給大寫張欠條?”
“衛叔和嬸子是覺得我年紀小,好說話兒嗎?”寧雪瀅還是和悅的,說出的話卻毫不含糊,“您提起秋收,那我可要好好說說了。瑞雪兆年,佃戶們都說收不錯,您是莊頭,收租子的,應該沒被佃戶們拖欠吧?怎麼還債就費勁兒了?”
雖說是十指不沾春水的深閨子,但也非不諳世事,今年的收好不好,沿途打聽打聽就能知曉。
然,寧雪瀅話鋒一轉,“你們若真的手頭,做小輩的也不能不講面,這樣吧,我自掏腰包填補上這筆債的空缺,再將您屋里的一應家私搬走,就算扯平了如何?”
一應家私??
衛叔險些跳起來,但顧及著對方伯府長媳的份,生生忍下。
“大說笑了,我們還沒窮到要變賣家財的地步!”
離開時,寧雪瀅收起白花花的銀錠子,舒適地趴在車廂的小榻上。
秋荷坐在榻尾,為捶,“小姐變了。”
“怎麼講?”
“有獨當一面的氣勢了,老爺和夫人一定會很欣的。”
原來是個馬屁,寧雪瀅忍俊不,“秋荷,你要記得,在狡猾的人面前,你要做到比他們多想一步。”
秋荷晃晃腦袋瓜,“那豈不是更狡猾?”
“這麼理解也行。”寧雪瀅撐著頭笑了笑,剛要補充,卻覺馬車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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