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嫿忍不住看了看前邊帶路的傾綰，心中微微有些異樣。

  若說蘇奕貪圖，卻也不至於，否則，哪可能在昨天毫不客氣地放過文靈昭這等人？

  若說他不好，卻偏偏在聽說了竹孤青的遭遇後，就第一時間趁著夜展開了行。

  並且，邊還伴隨著一個以後要充當雙修爐鼎的絕……

  「這傢伙，還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寧姒嫿暗自搖頭。

  說起來，這些事和無關，更何況，為修行之輩，自然清楚，縱然是通天蓋地的絕世人中，也不乏一些喜好雙修的風流人。

  完全不值得奇怪。

  反倒是蘇奕話中的「皇境」二字，引起了寧姒嫿的興趣。

  「道友覺得，傾綰姑娘有皇之姿？」

  寧姒嫿輕聲問道。

  蘇奕隨口道：「你覺得呢？」

  寧姒嫿想了想，幽嘆道：「證道為皇，必當有大毅力、大智慧、大氣運，三者缺一不可。這條路，凌駕於武道、元道、靈道之上，被視作諸天至高道途，可萬古以來，能踏足其上者，也不過區區一小撮人罷了。」

  蘇奕瞥了一眼，道：「看起來，你對此境了解不啊。」

  寧姒嫿搖頭道：「我也是道聽途說居多，對現在的我而言，這樣的境界還太過遙遠。」

  而後，反問道：「道友你呢？」

  蘇奕笑了笑，道：「你不必試探，現在的我，就是個聚氣境中期的……年。」

  寧姒嫿微微有些失，這傢伙，口風可夠的！

  「只要接多了，我就不信，無法從蛛馬跡中察到你上的一些了！」

  寧姒嫿暗道。

  一路上，金笑川一直沉默，完全聽不懂蘇奕和寧姒嫿在說什麼，可他卻愈發謹小慎微了。

  一個是傳說中神如仙的天元學宮宮主，一個是讓鄭家之主都畢恭畢敬的神年。

  對金笑川而言，這就如兩尊神明般，由不得他不敬畏。

  不遠，傾綰忽地道：「仙師，前邊不遠便是這附近區域中氣最重之地。」

  蘇奕抬眼看去，就見數十丈外的夜下，江面波濤洶湧，濃霧蒸騰，竟化作漩渦之狀。

  只看一眼，蘇奕就判斷出，這是一條通往大滄江底部的「生路」！

  也是那借山水之勢所布之陣的一個「活門」。

  「從此地，可水底鬼域。」

  寧姒嫿也看出來，清眸一亮。

  「有人來了，先躲起來。」

  蘇奕說話時，已帶著眾人來到一側灘地上的巨巖背後。

  「好像……不是人。」

  寧姒嫿眸子深，泛起一金芒，向遠。

  就見黑夜中，一點點碧油油的燈火從遠山嶺間出現，朝這邊行來。

  那是一支奇怪詭異的隊伍。

  前邊有四名影模糊，覆蓋在黑煞霧中的小鬼帶路，手中各挑著一個白紙燈籠，燈火慘綠。

  後邊是八個青面獠牙，氣息森的高大鬼抬著的花轎。

  花轎上坐著一個男子，禿頭碧眼，臉頰胖油膩，脖子掛著一串黑骷髏頭打磨而的念珠。

  隨著這支隊伍靠近，虛空中的氣驟然濃郁起來，帶上刺骨般的森寒之氣。

  金笑川驚得渾發寒，眼睛瞪得滾圓。

  這是什麼鬼，好大的排場！

  很快，這一支隊伍就走到了江面之上，當靠近那一片由霧靄所化的漩渦時，影隨之一點點消失不見。

  「這……」

  金笑川了眼睛，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一隻怨魂所化的厲鬼，充其量可媲宗師人罷了。」

  寧姒嫿眼神著一不屑。

  說的是坐在花轎上的禿頭碧眼老鬼，至於那些小鬼，完全被無視了。

  「道友剛才的判斷不錯，這水底之下極可能是一片藏污納垢的鬼域。」

  寧姒嫿忍不住看了蘇奕一眼。

  正說著，遠山嶺間，忽地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

  跟著，一個握著拐杖，仙風道骨的老翁，從夜中走來。

  詭異的是，他一對眸卻是幽藍之。

  他立在大滄江畔環顧打量了片刻，就徑直邁步，踏江面的霧靄中，轉瞬消失不見。

  「一隻草木之屬所化的妖，看其模樣和氣息，都已和尋常人沒區別，這顯然是已踏上了真正的修行之路。」

  寧姒嫿訝然。

  「這的確是一隻怪，看況，還懂得一些淺的修煉法門，至於實力，不值一曬。」

  蘇奕點了點頭。

  怪之流，皆可歸「妖」的行列。

  草木之屬、飛禽走之類，凡是開啟靈智，便為怪。

  這等妖，和世間的妖不同，乃是天生地養，且擁有靈智。

  只是，要為妖修，卻大不易。

  尤其是一些脈特殊、或天賦獨特的妖類，想要踏上妖修之路，更是要經歷無法想像的磨難。

  像蘇奕當初在鬼母嶺那一片桃林中所見的侏儒，就是一個誕生於火桃樹中的怪，雖能夠幻化人形，但遠遠還無法真正蛻化出人，自然談不上是妖修。

  而剛才所見的那手握拐杖的老翁，則只是幻化出人形罷了，就是掌握了一些修煉法門，也完全不氣候。

  「有意思，這地方不止有鬼出沒，連怪之類的角也都出現了，他們這是打算做什麼？」

  寧姒嫿大興趣。

  天地分清濁、萬有，在這世俗世界中，同樣有與之對應的暗世界。

  不過，世間百姓皆群居而活，棲居於城池之地。

  尋常時候，註定很難見到這些行走在暗中的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了。

  也只有修行之輩，才或多或清楚一些這暗世界中的門門道道。

  「待會去看看便知道了。」

  蘇奕說著，目兀自著遠。

  他有預，今晚這裡註定不會冷清了。

  果然，沒多久一陣若有若無的談笑聲在遠響起。

  「此次『烏桓水君』召開的『天法會』，據說將有不厲害的大人參與進來，也不知是真是假。」

  「等抵達那『九曲城』中看一看就知道了。」

  「陶山君得『仙人指路』，踏上化形修煉之路，背後又有吞海王撐腰，自然不在乎這一場『天法會』了。」

  ……談聲越來越清晰，漸漸能看清楚，那是一高一矮兩道影。

  高的如竹竿似的，穿著一襲麻，面頰狹長，脖子間盤繞著一條雪白的細長銀蛇。

  矮小的則是個侏儒，鬚髮皆白。

  又是兩個怪！

  寧姒嫿一眼就看穿這兩人的底細。

  就在此時，蘇奕忽地說道：「巧了，終於等到個可以帶路的角。」

  說著，他已邁步走了過去。

  「誰？」

  一道低喝響徹，那竹竿似的瘦高男子第一時間察覺到靜，猩紅的眸子如冷電般，看了過來。

  嘶嘶！

  纏繞在他脖頸上的銀蛇昂首，吞吐蛇信，蠢蠢。

  「原來是一個臭未乾的人類年。」

  當看清蘇奕的模樣，瘦高男子暗鬆口氣，自嘲似的說道，「真是越活越膽小，我差點以為是哪一路仇敵跟上了咱們。」

  一側的侏儒則愣在那，臉上出難以置信之。

  瘦高男子不笑著調侃：「陶山君，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被這小傢伙嚇到了？」

  話音剛落。

  噗通！

  被瘦高男子稱作「陶山君」的侏儒，直接跪倒在地，神激而虔誠道：「小的陶青山，拜見仙師！」

  瘦高男子一呆，瞪大眼睛，什麼況？

  「起來，我有話問你。」

  蘇奕淡然開口。

  這侏儒，正是鬼母嶺上替吞海王葛長齡看守火桃樹的那個怪。

  當初蘇奕就是從他對方手中，拿走了僅有的三顆的純火桃。

  當然，作為答謝，蘇奕也賜對方一部【化育道典】，一部頂尖的妖道寶典。

  陶青山連忙起，拘謹地立在那，眉宇間儘是毫不掩飾的崇慕之。

  「陶山君，這位難道就是……那位予你有『點化』之恩的仙人？」

  瘦高男子似想起什麼，失聲出來。

  「正是。」

  侏儒神莊肅道。

  瘦高男子呆滯片刻，猛地跪倒在地，叩首道：「小的藤永有眼無珠，之前冒犯了仙師，還仙師恕罪！」

  蘇奕沒有理會他，對陶青山道：「你怎會從鬼母嶺跑來此地？」

  「回稟仙師，數天前，小的接到請帖，說烏桓水君要在他的九曲城中召開一場『天法會』，故而請小的前來觀禮。」

  陶青山不敢瞞，畢恭畢敬道。

  蘇奕挑了挑眉，道：「你詳細跟我說說這烏桓水君和九曲城的事。」

  陶青山怔了一下，連忙解說起來。

  原來，這一段江面底部，有著一個名「九曲城」的鬼域，主人自封「烏桓水君」，麾下掌控鬼上萬，在袞州地界中，也是一個威名赫赫的角。

  而所謂的「天法會」，就是由這九曲城之主烏桓水君發起，廣邀袞州境數得上名號的妖類和鬼前來相聚。

  據說，在此次天法會上，烏桓水君將宣布一件大事。

  至於是什麼大事，陶青山也不清楚，他只是抹不開面，才決定來參加此次聚會的。

  聽完，蘇奕不好笑。

  什麼烏桓水君，一個世俗中的鬼修罷了，竟還召開什麼天法會，還真把自己當做修行之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