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的黑邁赫，就停在村口的樹下，距離陸夕檸住的小別墅不遠不近。

    從季牧野的角度能夠正好看到的房間，他沉默地看著那個方向發呆。

    其實，季牧野也不知道自己過來做什麽。

    隻是在得知要回雨橋村時，下意識就做了這個決定，跟著回到了這裏。

    雨漸漸下大了。

    不過與上次的那場暴雨相比，眼前的雨頂多算是灑灑水的雨。

    視線被擋風玻璃外的雨水擋住，看不真切陸夕檸的房間，季牧野不打算去村子裏找地方借宿，也不準備去敲陸夕檸家的門，他就坐在車休息。

    陸夕檸在主臥窗戶邊觀察了一會兒，見季牧野一直沒有下車，想著他應該會很快離開這裏的吧。

    畢竟，這裏也沒有他留下來的理由。

    陸夕檸不願再深思季牧野無端做出這番舉的原因，拉好主臥的窗簾，擋住了外界的視線，拿上換洗的服去了浴室。

    等洗完澡換好服出來，那棵樹下，已經沒有了黑邁赫的影子。

    鬆了一口氣下樓吃飯。

    陸夕檸以為季牧野已經離開了。

    殊不知……

    他看到了拉上的窗簾，將車子開到了看不到的視覺盲區。

    上空的烏雲過去，雨便停了。

    車窗降下，空氣裏泥土混雜著草香，季牧野手肘搭在門邊，修長指尖夾著一抹猩紅的火。

    他對煙沒有癮，但此刻卻需要尼古丁的作用。

    翌日清晨。

    陸夕檸很早就醒了，心裏念著三個孩子，準備上午祭拜過之後就回京州。

    祭拜的東西，都提前準備好了。

    山間的早上有些涼，風吹進脖子，陸夕檸特意多圍了一條巾，拎著裝滿祭品的籃子出門，繞過門前的院門，一步一步朝著後山的方向走去。

    陸夕檸想起了和自己說過的話……

    出生在雨橋村，世代學醫，年輕時向往大城市的生活，一個人背著一個小布包就去了京州上大學，因醫高超，意外救了陸爺爺的母親。

    彼時的陸爺爺，還是京州有名的花花公子，紈絝子弟，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人，但也生得一張芙蓉麵，又因為從小生活在鄉村山間，上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氣質。

    鄉村淳樸，從小見得最多的就是草藥，對人心並不了解，單純的，很快就被陸爺爺的花言巧語吸引，一點點把自己的心了出去。

    當泥足深陷無法自拔時，卻發現男朋友和他的小青梅在了一起，後來才知道，男朋友之所以追求，是因為和小青梅有三分相似。

    雖然單純，但非常果斷，當下就提了分手，換了所有的聯係方式，恰逢大學畢業，直接收拾了所有的行李直接回了雨橋村。

    等回了村子，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本不準備要那個孩子，但因為原因，打掉那個孩子恐怕會一輩子無法生育。

    的父親勸說，孩子無辜。

    最終，還是心了。

    陸爺爺失去後才知道後悔，千裏迢迢追去了雨橋村，在村子裏一住就是三年，村子小，他的出現讓為了鄰裏間茶餘飯後的談資。

    甚至有些長輩還專門過來勸，出嫁從夫，孩子都生了，就不要再端著架子，非要男人低聲下氣來求，那些人全部都被趕了出去。

    後來，的父親上山采藥出事，家裏就剩下了和孩子，理好父親的後事，為了孩子的未來，跟陸爺爺回了京州。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倆是破鏡重圓，但實際上，和陸爺爺雖然領了結婚證，卻分居了一輩子。

    在陸爺爺以為自己功追妻，喜滋滋等待未來好時，殊不知等待他的是一輩子的疏離。

    雖然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一直都是分屋子睡覺。

    不管陸爺爺如何低聲下氣請求，如何懺悔，對這男人都沒有心過。

    再後來，等孩子拿到了陸家所有的繼承權後，就一個人搬出去住了。

    一直到陸家破產，陸爺爺臨終前住院，想再見一麵，老人家都沒有同意。

    陸爺爺至死，都沒有得到心人的原諒。

    最後在一個雪夜死去了。

    陸夕檸也是在陸家破產，陸父失蹤後才再次見到的，帶著年的自己一起回了雨橋村。

    到現在，陸夕檸都記得對說的話。

    “檸檸，所有人都覺得心狠，他們覺得你爺爺不過就是在裏一時走神，後來還把小青梅送出國不許回來，這事本不嚴重。”

    “可卻一輩子都沒有原諒他，實在是太小心眼了，你爺爺怪我，你爸爸也怪我，所有人都覺得不識好歹，可從來不後悔。”

    說這句話時，更多的是對孩子怨恨自己的無奈，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你爺爺就像一個致的水杯，遇見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杯子，所有啊，每天嗬護著它，就怕他磕了碎了。”

    “可某一天，突然發現這個心嗬護的杯子，居然被人撒了尿，你想想，一個喝水的杯子被人尿了，那得多髒啊？即便是洗幹淨，也無法抹去它曾經被人撒了汙穢的事實。”

    著年的陸夕檸頭發，滿臉慈。

    那個時候的陸夕檸，看不懂眼底的笑意，總覺得比哭還要難。

    “檸檸，其實早就後悔了。”

    “那時候，的爸爸剛去世，孩子又小，如果不跟他回去，你爸爸該怎麽長大呢？”

    “可是，跟他回去的每一天，對來說都是一種煎熬，為了孩子妥協後的這幾十年，沒有一天是開心的，早知今日，還不如在雨橋村過一輩子苦日子，也好過在京州做一隻籠中鳥。”

    “到頭來，連孩子都怨恨自己……”

    說到這，老太太眼睛裏都是悔意，陸夕檸想起了陸父對他母親的態度，心疼地抱住了。

    “檸檸，你以後長大了就會明白，人先己，我們檸檸這麽漂亮，一定會比幸運。”

    “如果……”

    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哽咽，希自己的孫不要像那麽不幸。

    “檸檸，記住，千萬不要因為孩子妥協，委屈自己，不然那樣的日子…真的…真的太苦了。”

    說的那些話，陸夕檸每一個字都記住了。

    所以後來，寧願不要當時離心的孩子，也一定要和季牧野離婚，的話占了絕大部分原因。

    說，千萬不要因為孩子妥協，委屈自己，最後的事實證明，當時的選擇是對的！

    墓碑上，的是年輕時候的照片。

    笑容璀璨，眼裏有，是還沒有遇見陸爺爺時候的。

    “，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