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啊，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在怪我？”病房裡，莊瑾瑤抓著宴九黎的手，渾濁的眼神此刻充滿了期盼。

宴九黎眼神一暗。

確實曾經很恨很恨莊瑾瑤。特別是責怪自己母親的時候。

但是如今，再看眼前這個如同風中殘燭的人，原本雍容華貴的臉，臉頰深深凹陷，黑眼圈明顯，滿頭的華發也像是在一夜之間花白。

心中的恨意也隨之消弭——更何況，這個人驕傲了一輩子，卻也錯過了一輩子。

雖然可恨，卻也可憐至極。

“莊阿姨，我不怪你了。”搖搖頭。

“不，你還在怪我。”莊瑾瑤的眸子越發渾濁，聲音嘶啞：“不然，你為什麼會我莊阿姨。”

“九黎，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一直以來，誤會你和你的母親，所以你恨我，有可原！”

“但是如今我要走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邵欽和你。我知道你當年為他付出了許多，不過在你離開後，他也痛不生了這麼多年。你們如今還有緣分在一起，一定要珍惜啊！”

“不要像我和天一樣，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憾！”

“人這一生，真的很短暫。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我唯一希的，就是邵欽能夠和你攜手渡過難關，能夠一起白頭到老。”

“莊阿姨……”宴九黎抖著，想要說什麼。

卻看到莊瑾瑤輕輕搖了搖頭：“能我一聲，媽嗎？”

“人啊，真是奇怪。從前，你一直在我面前，一聲聲地我媽，我卻嫌棄得很。”

“如今，你如我當年所願，我阿姨，我卻……我卻希能最後，聽到你我一聲媽。”

“媽……”宴九黎一開口，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

雖然和莊瑾瑤從一開始就沒有多深的，但是很奇怪，人一旦面對這樣的生離死別，卻總能同地覺到傷心和憾。

“好姑娘，別哭。我不值得你為我流淚。”莊瑾瑤艱難地擺了擺手：“你能喊我這一聲媽，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這一生要強，又虛榮，到頭來，卻連最重要的東西，都沒能抓住。”

“九黎，我希你不要像我這樣，一定要真正地了解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一旦確定，就不要放手！無論有多磨難，多困難，只要你們的心在一起，一切困難都阻攔不住你們。”

“答應我，不要輕易放手，好嗎？”

宴九黎的眼淚已經沒有辦法止住，聲音也發不出來，無法回應莊瑾瑤的話。

只能抓住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點頭，告訴，自己知道了，讓不要擔心。

“好，好姑娘。”莊瑾瑤點點頭，淚水也不住從眼角落：“你真的很善良，很溫。邵欽能夠娶到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莊瑾瑤說到這，角忍不住出一個溫的笑來。

這輩子已經錯了，再也沒辦法彌補了。但是的兒子和媳婦，還有機會。

“九黎，媽在這裡，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另一聲，等我到了地下，親自和你母親說。”

說到這裡，忍不住咳了幾聲，宴九黎急忙扶住，不住地幫順著氣。

“我沒事，九黎，我想見見天。”

“好，我去爸過來。”

很快，陸天走進病房。

“天，天……”莊瑾瑤出手，口中喃喃著他的名字。

陸天的眼眶中，滿是和淚水，眼前一片模糊。

他一步步地，走到莊瑾瑤床頭，手將的手攏在自己掌心。

張了張，幾次都發不出一聲音，最後終於用抖的不樣子的聲音應了句：“瑾瑤，我在這。”

“天，對不起。”最後的彌留之際，將心中藏了一輩子的後悔，全部都傾訴給他。

原本強忍著的淚水決堤而出。

陸天拚命搖著頭：“瑾瑤，你沒有對不起我！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是我不夠信任你。”

“是我……”

“是我……”

兩個人一陣拉扯，忽然，莊瑾瑤原本充滿悲傷的臉上，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我們都有錯。”笑道：“我太過固執，你太過裹足不前。”

“不過慶幸老天給我機會，讓我在最後，能夠知道，原來你對我，也是有的。”

“這就夠了！”

“但是我死後，我希你能夠再遇到一個，比我更好，更善解人意的人，能夠陪著你，讓你在剩余的人生裡，不再孤單。”

說罷，忽然像是累極了一般，猛地吐出一口來。

“瑾瑤，你不要有事！我不想要別人，我不想要任何人，我只要你……”

“瑾瑤，你聽到沒有，我只要你！”

“你醒醒，你醒過來啊……”

他拚命摁著床頭的呼鈴，有醫生從門外進來，用盡方式去搶救。

可是，莊瑾瑤的早已全部衰竭，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陸邵欽猛地抓住宴九黎的手，很很。

宴九黎知道他心中的痛苦，也握住他的手，想要將力量借給他，讓他不至於崩潰。

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宣布了死亡時間。

陸天猛地撲倒床頭，哭到泣不聲。

宴九黎也覺得，心中像是忽然堵了一塊，悶悶地難過。

許久許久，病房裡都沉浸在一悲痛的氛圍之中。

直到一個電話，打破了這份沉寂的悲傷。

是陸逸晨的電話，他急忙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朝外快步走去。

宴九黎眼皮狂跳，直覺這個電話一定很重要。

放開陸邵欽的手，跟著陸逸晨走了出去。病房外，陸逸晨對著電話吼著：“有沒有查清楚？”

“所有用過的藥瓶都查過了嗎？還有飲食，飲用水，還有換下來的病號服……”

“沒有異常？怎麼可能，我伯母原本都快好了，如今忽然說什麼衰竭，不治亡……你和我說沒有異常？”

“給我繼續查！”

猛地，他狠狠將手中的手機丟向牆面，整個人陷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