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宣紙上畫著縱橫錯的線條,勾勒出一個立的圖形,似乎是一個長方,但是並不完整,三分之一像是被切了一刀,出曲折迂迴的里。
這是個什麼東西?
然後,他見到紙上的標註。
炕面、煙道、狗眼兒……
居然是火炕的圖紙?可也從來沒見過這麼複雜的火炕啊……
李淳風看得神,他發現這種圖是一種他前所未見的表現形式,寥寥幾筆,居然將整鋪炕的外結構清晰的展現在眼前。這只是一鋪火炕而已,若是這種製圖的方法用到大型宮殿的建築上,豈不是更加清晰瞭然、所有的建築步驟和效果都展示出來?
李淳風越琢磨這張圖越有意思,然後他又見到圖形旁邊那猶如蝌蚪一樣的文字。
凝神細觀,從未見過。
李淳風自詡學究天人、見多識廣,但是這種新奇的字確定前所未見,他更不會認為房俊閒著沒事兒在圖紙上鬼畫符玩兒……
「此乃何字?」
李淳風指著蝌蚪文問道。
房俊一看,隨口說道:「阿拉伯……」猛然醒悟,閉不言。
他寫的其實是盤一鋪炕大致需要用料多的計算方式,但這可是阿拉伯數字,唐朝有沒有呢?
肯定沒有啊!
李淳風要是問「你咋會的」,他怎麼回答?
果不其然,李淳風疑問道:「阿拉伯?大食國好像另外也有這個稱呼,但是這個跟大食國有什麼關係?大食國的文字不是這樣的。」
房俊很想給自己一個。他最怕的就是在李淳風面前「餡」,結果一個不小心反而自己給自己挖坑,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看著李淳風那一雙充滿了求知慾的眼睛,房俊知道不說不行,越是不說,這牛鼻子越是起疑,萬一懷疑自己的來歷……
趕說道:「這是某跟一個大食人學來的,他說這什麼阿拉伯數字,其實是天竺人發明的,便於計算而已。」
李淳風不疑有他,事實上他並不在乎這個字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他只是比較興趣那幾個算式,雖然看不懂,但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能給貧道說說麼?」
李淳風指著那幾個「+」「-」「×」「÷」的算式問道。
房俊無奈,只好著頭皮解釋了一番十個阿拉伯數字已經加減乘除的簡單算法。
李淳風聚會神的聽了半天,搖搖頭說道:「倒是個新奇的事,但也僅此而已,並沒有比我們的算法高明多……咦!不對!」
忽然驚呼一聲,仔細一想,驚喜道:「這數字書寫簡便,初始並不覺得如何,但越是涉及到複雜的數字,越是計算簡便!真是天才的想法……」
當即拿過房俊的「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寫了兩個很大的數值相加,列出算式很快就算出結果,然後又列出兩個數值相乘,鋪以乘法口訣,頓時驚喜不已:「沒有算籌,依然可以如此便捷的得出結果,不錯不錯!」
還在用算籌嗎?要不要再把算盤弄出來震一震你呢……房俊心想。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可不敢再多事兒……
李淳風嘆服道:「如此簡便之數字,以前居然從未耳聞,慚愧慚愧……至今以後,貧道可省心多矣。」
房俊深以為然。
李淳風是太史令,掌管曆法的修訂,換言之就是個天文學家。天文學需要同大量的數據運算打道,所以古今中外,但凡天文學家其本必是個有相當水準的數學家。
難怪李淳風得此「阿拉伯數字」如獲至寶。
悶頭研究一會兒,李淳風拿著房俊那張圖紙欣喜的走了,連房俊虛假意的留飯都推遲了。
待到李淳風走後,房俊猛地想起一事。
這牛鼻子今日前來,必是為了昨夜那首詞的緣故,想來自己當時隨口誦,他並未聽得真切,所以來討要全詞。這會兒因為阿拉伯數字暫時忘了這茬兒,等到回家想起來,豈不是還會再上門來?
房俊是看到李淳風這個半仙兒就頭疼,趕小跑回書房,揮毫撥墨一氣呵,將整首《清平樂》謄抄下來,命僕役趕追上李淳風給他送過去。
以後這牛鼻子不會再來了吧?
房俊噓出口氣,做到胡凳上,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卻突然跳了起來!
完蛋!
剛才一時急,只想著快快將牛鼻子打發掉,居然順手就是用了自己慣用的「趙」來謄抄那首詞……
那傢伙不會再看上「趙字」,又跑回來「討教」吧?
房俊出了一腦門兒汗,當即大喝道:「那牛鼻子再回來,便說某要閉關,誰都不見!」
當即收拾一下,跑到後山鐵匠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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