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很困，老人家這打得是什麼啞謎？

吳沉波沉默良久，終是嘆息，他搬了張凳子坐在病牀的另一邊，和琳面對面對視。♀

他似乎斟酌著語句，緩慢開口：“其實你謝老師會變如今這樣，全部都是我這罪人一手造的。”

“……怎麼會？”琳訝然。

吳沉波似是又紅了眼眶，回憶道：“這跟莫清的死不無關係。那時莫清當了好幾年的警察了，其實並不適合去做臥底，因爲很容易被查出來。我彼時正值升職的關鍵期，正好手頭有個涉黑案要查一個公司的底細，莫清突然跑來請求我，讓我派他去當線人，最後我……同意了。這是一切的開始。”

“……”

“一開始很順利，莫清告訴我他掌握了對方公司洗黑錢的證據，我把這些數據給了當時的上級，但在讀取犯罪證據的過程中發現莫清拿到的u盤被人做了手腳。”

“接著我們就憾地覺到，莫清的行蹤被人知道了，份也必定暴。u盤裡安裝了反盜竊的芯片和納米定位，這樣的技在當年很罕見，所以誰也沒想到會造這樣的結局。”

“如果只是臥底行失敗的話也沒什麼，但u盤被了手腳，等於暴了整個警局的部署，真的會造非常不可想象的嚴重後果，很多當時的相關關係者都有可能遭毒手。不要說升職了，就算是我的上級都自難保，更遑論是我，所以……”說到此，吳沉波再次停下來，表愧難當，“苦於上級力，我也選擇了自保，放棄了莫清。”

吳沉波疚地閉上眼，“原本我是想收手的，我是想救他的，可還是太遲了……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你……但這件事，你謝老師當年是不知的，而我……也遭到報應了。”

“我們曾有個兒子，若是現在還活著，大概跟你一樣的年紀吧，應該早就娶妻生子了，而你謝老師也會很健康，我們本來應該有個幸福的家庭的……因爲我的貪婪和自私造的這些可怕的後果，”不知何時他哭了出來，哽噎著說：“是的，我被報復了，他們綁架了我兒子，聲稱不出數據就撕票。”

“可等我好不容易把數據出來拿到他們指定的地方，卻只看到我兒子冰冷的，他被殘忍地切一段段，最後連殯儀館的專業人士都拼不完整。”

“接著，你謝老師了刺激大病一場，這子是再好不起來了，而我……也因此被迫辭職，一無所有。”

琳凝神聽著，聽到吳沉波這些話，忽然很茫然。

應該責怪眼前這個可憐的老人嗎？

可以怨恨嗎？

但……莫清他，已經死了啊……

人死不能復生，知道了真相，卻像聖母白蓮花似的，無法責怪吳沉波。

“所以莫清他……並沒有變節，對嗎？”琳看向他，聲說。

吳沉波搖頭，“真相在當時並沒有那麼重要，所謂他的‘變節’是苦於政治力的順水推舟，說到底，莫清是被我們犧牲掉的無辜者。”

“恨我吧，小。”他悔恨地撐住腦袋，老淚縱橫，“你應該恨我的。只是我想不通，爲何做壞事的人是我，苦的卻是我邊最親最的人……明明是我最該死啊。”

吳沉波一把握住在牀頭無聲哭泣的老伴的手，看著謝長琴被病魔糾纏到沒有人的臉，痛苦地說：“到最後，連你也要離開我了嗎？”

琳思緒混，多年的執念就這樣被解開，到微妙，沒有想象中的暢意和解，只覺得悲哀荒涼。♀

即便這樣，還是無法指責吳沉波。

就吳沉波告訴的這些報，信息量太大了，除了讓琳意識到本是不自量力在跟一個巨大可怕的黑暗力量較勁鬥爭外，只能讓對真相越發無力。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想要讓罪犯繩之以法的執念，太過天真無邪。

而唯一跟八年前不同的是，琳變得冷靜理智許多。

“吳伯，能告訴我當年莫清臥底的那家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麼？”

據吳沉波的話，一切問題不就是出在莫清臥底的那家公司麼？

“那u盤現在是被他們奪走了？還是爲了機檔案存檔在城公安局？”

吳沉波愣了愣，似是沒想到琳頭腦能如此清晰在短時間就能理清利害關係般。

他琢磨片刻，坦承答道：“說實話，我不知道。當年我把它出來，本就是爲了救兒子，結果也可想而知。報組很快知道了我的徇私行爲，再後來我歸還了一切，辭職了。u盤的下落，誰知道呢？或許是被奪走了，也或許是被他們銷燬了，這些我無法準確的告訴你，但我想以現在的解技，u盤裡的數據說不定早被人解開了，假設能得到那個證據，莫清就能平反。”

聽至此，琳雙眼微瞇，“吳伯，你是不是還瞞了我什麼事？”

琳的突然發難令吳沉波的臉一下子變得有些難堪，他繃著臉，嚴肅地說：“我能瞞你什麼？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訴了你，剩下的，是你不該知道的事。小，你還記得你那時候在圖書館答應我的話吧？”

琳對於自己承諾過的事自然記得很清楚，吳沉波說的無非就是他讓不要衝，不要像以前那樣橫衝直撞。

當初年紀小，以爲撒撒潑嚎啕大哭就能解決問題，不過事實證明，這些本不起作用。琳不聰明可也不蠢，試過一次後知道不靈的方法怎麼可能還會用呢？

現在有的是辦法智取。

真要不行，就先給董嚴一點甜頭，他近水樓臺方便行事，花點功夫讓他去查也未嘗不可。

“不過小……”吳沉波皺著眉，表有那麼一點遲疑，似乎在猶豫什麼，他的目在琳和謝長琴之前來回掃視，言又止道：“你……”

琳不喜歡拐彎抹角，便問：“吳伯，你有話不妨直說。”

“你上次說你結婚了是吧？”

點頭，承認道：“是的，已經快三年了。”

“你丈夫……是不是前幾天在城遇刺的那個宋靳凡？”

琳一聽吳沉波所言，心中起疑和訝異，卻仍舊頜首，“沒錯，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呢？我好像沒同你們說過這麼多細節吧？”

吳沉波問：“你怎麼會嫁給他？”

“……”

時隔多日，從別人口中說出差不多同樣的一句話，心神一，心中泛起了一點細微的漣漪。

吳沉波打量了一番琳的面，心下了然，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看來你是不知道了。”他雙手握拳，忿然道：“莫清臥底那家公司沒錯，但他真正想要查的人，是宋靳凡。他——”

琳猛地從原位上站起來，椅子地面的尖銳嘎吱聲匆匆打斷了吳沉波。

“吳伯，求你先別說，”頓了頓，不敢與對方對視，“我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我，我先走了。”

在聽到更多可怕的字眼之前，琳忽然覺得自己還沒有勇氣承，如同失重一樣的缺氧襲擊了，然後選擇了落荒而逃。

不！

心裡有個聲音在抗議，在拒絕接。

曾羽西給看的照片，對說的話，吳沉波告訴的所謂真相。

這麼多……這麼多的證據……令瞠目結舌又無法反駁的證據。

宋靳凡和莫清，不可能不認識。

莫清死前十二小時，和宋靳凡見了面。

莫清要查的，是宋靳凡。

宋靳凡是那家洗黑錢公司的負責人嗎？

他會是嗎？

曾羽西說他涉黑，還黑得很不簡單，是真的嗎？

吳沉波說的話確定是客觀的事實嗎？

爲什麼，爲什麼該死的箭頭全部都恰好指向了宋靳凡呢？

明明……最不想，最不願，懷疑的對象，就是他了啊。

那麼他們的婚姻是真實的嗎？

宋靳凡對的表白也是真實的嗎？

琳試圖把與信任一併給予自己的丈夫，可最近，好像越來越難以做到了。

即便上說著不信不信，心底深還是有一疑的吧？

只是猜測到了那樣可怕的可能，就再也無法讓琳保持冷靜和理智，哪怕在聽到吳沉波訴說當年關於莫清的死因，都已經好好撐過來了，的努力和剋制得到了很好的效果，但又要被打破了嗎？

原來命運這麼不公，卯足勁兒想讓崩潰嗎？

琳從醫院裡走出來，外面日頭正曬，直刺刺地照下來，一點兒也不像秋天。

擋住了，手背不一會兒就捂暖了，只是心臟，彷彿被塞了冰塊一樣，寒冷刺骨，直讓琳打擺子。

琳蹲了下來，把自己一小團，抱住了自己，想要汲取來自的溫度。

可是子依然忍不住發抖，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裡爭先恐後地逃出來，打溼了的袖口，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要怎麼辦？可以承這麼沉重的事實嗎？

……還能和宋靳凡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