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犀利又深沉。

    可在場的人跪的跪，垂眸降低存在的垂眸，除了周璟竟然沒人察覺帝王過去的一記眼神。

    “父皇，您看三弟做甚？他臉上難不還有花？”

    偏偏瘋批還要點出來。

    所有人齊刷刷地跟著端漠皇的視線看向周承。

    有震驚的，有疑的，也有猜測的。

    不管是什麽眼神，周承如被定住般坐立難安。

    這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說他方寸大也不為過。

    可很快，周承又穩下心緒，故作無辜的回看過去。

    “父皇可有什麽吩咐？”

    “上回您代的公務，兒臣不敢懈怠全理好了。”

    端漠皇不語。

    抿的死死的。

    他到現在都沒法接周璟說他中毒，快死了。

    他是天子啊！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切他想要得到的也都得到了。怎麽會這樣？

    周璟：“你這實誠孩子，好好的說什麽公務？”

    “父皇一定是看你這幾日瘦了，這才多留意了幾眼。”

    說著，他不免關懷：“聽說你這些時日食不得葷腥，胃口也不好，這是怎麽了？”

    他一說，周承又想到了魯熾。

    那個其貌不揚，且被他吃到肚子裏早就排泄出去的男人。

    周承胃裏又是一陣翻滾。

    好在，周璟的心思不在他上，周璟惡心了他後，決定繼續惡心端漠皇。

    端漠皇還沉浸在噩耗中久久不得回神， 就聽到周璟嗓音哽咽。

    “父皇，沒有什麽事過不去的坎，左右人生下來就是要死的，你安心養著，不可思慮過甚。”

    “兒臣估著也就這兩個月了，您這些年殫竭慮，又上了年紀，隻怕毒發的快，也不知是您提前走，還是白發人先送黑發人。”

    慕梓寒：……

    你這就攻擊人了啊。

    沒死都要被你氣死了。

    可周璟最有禮貌啊。

    “瞧我這張，盡說些不中聽的，父皇，慕衍他好歹活到現在呢，他可以，您自然也可以的。”

    周璟怎麽可能讓他這麽快就死呢。

    這些年他的痛，他的忍，全取決這個人。報複兩個字就是懸在周璟頭頂上的刀，他無一日不盼著，無一日睡得安穩。

    死了多痛快啊，一了百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有趣呢。

    他得用端漠皇的去告白家上下數百位亡靈。

    這一切才開始。

    周璟安：“在皇宮對父皇您下手，兒臣已讓人徹查。”

    “隻是父皇調查了這麽多年，都沒結果，兒臣隻怕也找不出線索。”

    “父皇，我知道您心裏難，可有些時候總得認命。”

    他微笑：“兒臣無能，害您吃這啞虧後還沒法為您擔憂，好在二弟三弟是能挑起大梁的，他們可都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江山到他們手裏，準沒錯。”

    端漠皇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偏偏周璟瘋狂輸出。

    “這幾日，不如讓他們試著代理朝政。反正……您遲早要撒手的。”

    周璟：“兒臣前些時日看上的棺材也願意拿出來先孝敬您，以備不時之需。”

    端漠皇呼吸困難，麵慘白。一手按著心口，張努力地息。

    周璟連忙從懷裏取出準備好的藥丸，他想喂給端漠皇，可作一頓。

    “這是蒙時給我調的藥，不上氣時吃一顆，好在出門前帶了。”

    狗屁。

    明明是他特地讓蒙時做的。

    的確有功效，但黃蓮啊，蛇膽啊，什麽苦，什麽腥，什麽難吃的都摻在裏麵。

    專門給端漠皇的。

    周璟看向佟公公，黯然神傷：“上次孤送點心，你非要驗毒才敢讓父皇下，對孤戒備得很。佟公公，你可要再驗驗毒？”

    佟公公：……

    那是奴才想嗎，那分明是皇上的意思。

    他猛得跪到地上：“奴才不敢。”

    端漠皇哪裏還顧得上提防，他覺他不能呼吸，就要見閻王了。

    他死死拉住周璟的手腕，求生意識很強朝他張。

    狗皇帝勁兒還大。

    弱不堪的周璟‘嘶’了一聲：“您疼兒臣了。”

    周璟看向那跪著的一屋子太醫：“父皇子金貴，的吃食更該謹慎，你們快來分辨分辨這藥丸，若是沒問題了，孤才好服侍父皇用下。”

    周璟抑揚頓挫：“畢竟，孤最是看重父皇的，不允許他有半點差池！”

    是的，最後看端漠皇快窒息斷氣了，他才慢吞吞給人喂下。

    融化。

    端漠皇覺這輩子都沒這般痛苦過。呼吸是能呼吸了，可他的腸胃不好，臉剛有好轉，小腹開始絞痛。是要竄稀的覺。

    端漠皇哪裏出過這種糗事？

    他顧不得麵，忍著不適將一屋子的人都轟了出去。

    殿門被重重關上。

    所有人都沒從皇帝中劇毒的事上緩過神來。

    皇後溫婉地去了太後那邊，回稟況，熹貴妃若有所思間也跟著一道過去。

    楚王擰眉：“本王瞧著皇上方才臉很不好，這殿不留個太醫如何使得？”

    周璟怪氣：“畢竟父皇心裏……苦。這些年勤勤懇懇誰不說他是明君。”

    “男兒有淚不輕彈，父皇一時間不住這個打擊也正常。”

    一直沒出聲的顧太傅朝周璟行了一禮：“殿下。”

    周璟：“太傅請說。”

    “皇上的事瞞不長久，可一旦消息放出去，朝野必。總要有人出現把持局麵。”

    周璟：“太傅說的是，可孤病重。”

    “皇上中毒，老臣悲慟不已，可萬事得以江山社稷為重。”

    “太傅說的是，可孤病重。”

    顧太傅：“太醫們為此束手無策，皇上邊又離不開人，蒙時照顧殿下已有經驗，殿下不如回東宮住下，如此，他好兼顧兩頭。”

    周璟就很乖：“太傅說的是。東宮雖然不比澄園能養病，不及澄園清靜，不比澄園讓孤心放鬆，可為了父皇，病重的孤願意點委屈回宮。”

    顧太傅看了眼天，沉沉歎氣，再也沒說什麽。

    可所有人都清楚，京城要徹底變天了。立誰為新皇，就在端漠皇的一念之間。

    周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抬手按住心口，做痛苦狀。

    “殿下，你這是怎麽了？”

    “夫君……”

    “小璟……”

    眾人齊齊問。

    周璟：“讓諸位笑話了，孤心如刀絞，剛才在殿一直忍著沒哭呢。”

    慕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