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塵靜靜看,也沒說話,目平靜卻著點犀利。
婧兒張得心跳加快,卻又害怕被顧景塵發覺,便努力放輕呼吸。時間久了,臉頰邊憋得紅彤彤的。
良久,他才道:“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這一刻,婧兒心里像突然斷了弦,說不清的失落。
福了福,走到門口時又被他喊住。
“大人還有何事?”婧兒轉。
顧景塵不急不緩地從屜里拿出個匣子,然后手遞給:“給你的生辰禮。”
婧兒鼻子發酸。
原本是很期盼的,但現在心里卻沒有一點歡喜。
走上前接過來,然后又福了福:“我先回去了。”
回到洗秋院,婧兒獨自坐在書房,面前是顧景塵送的生辰禮,細長致的雕花紅木匣子,里頭不知放的什麼東西。
盯著發愣許久,而后才緩緩打開來。
是一馬鞭。
此前騎馬時無意中跟丫鬟說過想尋一條好用的馬鞭,配得上照夜玉獅子的。也不知怎麼就被他知曉了。
不過這好像也沒什麼稀奇,他想送生辰禮,也不必費心想,只需找丫鬟們問一問自己想要什麼,就會得知。
婧兒手指馬鞭,上好的牛皮材質,手柄是雕花嵌銀如意紋,末端結了個紅順的穗子。
片刻,又把匣子蓋上。
腦子里總是不控制地浮現大門口,他跟慕容貞站在一起的影。
還有甬道上那兩個婢說的話。
以及,談到古琴,令他諱莫如深的東西。
這般患得患失的緒困擾了許久,直到休沐結束,直到去國子監讀書。
本以為時間久了就會淡然,但卻發現,日子一天天過去,好像在意得快要生病了。
后來有一天,迷迷糊糊地歇午覺起來,走在路上聽見同窗們都在談論,說京城來了個鴻儒廖老先生,許多人都攜禮去拜訪,皆想拜他的門下做弟子。
只不過這位廖先生脾氣古怪,收弟子也只收有眼緣的人。
可眼緣是個什麼東西?
上一次讓他有眼緣收門下的還是大塑聞名的第一人臣顧丞相。可這般苛刻、挑剔的條件,也阻擋不了眾人的熱。
原因無他,只因這位鴻儒不僅泓涵演迤、才學淵博,更是得當今圣上的青睞和敬重。且又有顧丞相這個師兄坐于朝堂閣,若是能拜此人門下,就已經算是半只腳踏仕途門檻了。
進了學堂,連褚琬也問:“婧兒,你聽說了嗎,那位廖老先生來上京了。”
婧兒點頭,沉默地從書箱里拿出書卷來。
“婧兒,你就不心?”
“心什麼?”
“你就不想拜師嗎?”
婧兒抿了抿。
這種事估計還得跟顧景塵商量,而且也不大好開口,若是開口了,就有點想為廖老先生弟子的意思。廖老先生瞧得上還好,若是瞧不上,顧景塵會為難。
“你哥哥曾當過廖老先生的門生,想來為你舉薦應該很容易。”
“嗯。”婧兒可有可無地點頭,將書箱放回地面。
次日便是逢初一的休沐,婧兒收拾東西提前一日回到常府街。
照常是拂夏和香蓉來接,兩人在路上討論哪個糕點好吃,正好路上遇到一家糕餅鋪子,婧兒就給們倆買了一包。
兩個丫鬟歡歡喜喜的,又說起近日府上的況來。
“敏郡主前日給姑娘下了帖子過來,隔日靖海侯府的陸小姐也下了一封,皆是邀請姑娘明日休沐去赴宴的。”
“大人這幾日似乎格外忙,府上進進出出許多員,像過年似的。”
“對了,素秋姐姐請假回了趟老家。”
婧兒問:“回去做什麼,家里出了事?”
“不是出事,是娘喊回去相看呢。”香蓉說:“素秋不是賣進府的丫鬟,簽的活契,明年正月就到期了。正好素秋姐姐十八,該回去嫁人了。”
“哦。”不知怎麼的,婧兒莫名地有些傷起來。
很快,馬車到了常府街。初春天黑得快,這會兒才酉時剛過,門口就已經點起了燈籠。
婧兒剛進大門,就聽門房的說道:“姑娘回來了,大人說等姑娘回來就去一趟百輝堂。”
婧兒停下,訥訥問道:“大人可說有什麼事?”
“這小的不知,哦,姑娘稍等…”那門房像想起什麼,跑進屋子拿了封信箋過來,說道:“這是剛剛收到要給大人的,姑娘不妨一并帶過去。”
婧兒接過信箋,隨意瞥了眼,這一瞥視線就頓住。
淺的香箋,上頭還了鋁箔金花,聞著便帶著一清幽的香氣,一看就是子常用的香箋。據所知,這樣的香箋市面上極為珍貴,一寸都得二十兩銀子。
有個猜想——
果然,翻到正面一看,上頭寫著“韶卿親啟”。字跡俊秀飄逸,有子的溫婉,也有男子的灑。
想起,這字跡曾在慕容學那里看到過,正是慕容貞的字跡無疑。
婧兒盯著香箋怔了半晌,直到門房喊,才回過神來。
“好,我一會兒就帶過去。”
在手上的香箋,像長滿了刺一樣,那刺扎在指腹,麻麻地疼到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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