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稔冬趕說:“奴婢是怕姑娘聽了生氣。”
婧兒沉聲道:“你只管說。”
“姑娘,”稔冬放下手上東西,說道:“奴婢去酒肆打聽的,那些人喝了酒,就胡編排咱們大人。”
“編排什麼?”
“說…說大人為謀前程陷害恩師,”稔冬遲疑了下,繼續道:“還罵大人…不仁不義、卑鄙無恥。”
婧兒心頭咯噔了下,問道:“可是指前丞相藺大人?”
“正是,六年前藺大人因科舉舞弊案獲罪被賜死,其家族眷們則流放襄州。”
見面還帶著病態蒼白,稔冬安道:“姑娘莫擔憂,這些個流言早就有了。”
“什麼時候?”
“也就是藺大人被賜死的第二年,大人被圣上提拔為丞相,那時候上京就開始傳這樣的流言,不過后來漸漸了下去,這幾年也沒人再提起。”
“也不知為何…”稔冬狐疑嘀咕:“近日又突然傳這些話出來。”
沉默半晌,婧兒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靜一靜。”
外頭那些話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顧景塵為人清楚,可為何會傳出這樣的流言,而且是在春闈這個節骨眼。
今年春闈是顧景塵主考,而前丞相藺大人恰好獲罪于科舉舞弊案。更有之,藺大人一生清名,頗讀書人們的敬重。
這段日子上京涌了許多舉子,這些士林子弟通常年輕氣盛、仗義滿懷,說不準會將這些流言愈演愈烈。
如此,很難不懷疑背后有人暗箱作。
婧兒心凝重,兀自坐了會,起問婢:“大人此時一人在書房?”
顧景塵正在前院書房理庶務,春闈未至,倒是先抓了一些蠹蟲出來,史臺那幫人鉚足了勁彈劾,鬧得烏煙瘴氣。
那些彈劾折子,只翻看兩眼他便扔一旁,陳詞濫調、老生常談、喋喋不休,史臺的子有時候跟罵街的婦人無異,什麼話都敢說,就是不怕死。
這兩日下來,折子已經摞了老高。
他仰靠在椅子上,習慣地抬手眉心,忽而,聽見外頭婧兒的聲音。
“大人在里頭忙?”
“在,”小廝低聲道:“此時就大人獨自在里頭,小的去通稟一聲。”
還未等小廝敲門,門倒是先打開了。
顧景塵站在門口,目溫和地看著婧兒:“來了?”
他拉進門,書房里燃了炭盆,極其暖和。門一關,隔絕了外頭的風雪,屋歸于寧靜。
顧景塵了手心,將拉坐在椅子上,又將炭盆挪近了些。
“夜里雪,有事派丫鬟來喊我就是,何須你跑一趟。”
婧兒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過了片刻,倏地起走過去坐在他膝上,然后將人抱住。
難得顯這麼依的姿態,卷著子,像個未長大的小姑娘似的。
“婧兒怎麼了?誰惹婧兒不高興了?”
“沒有,”婧兒搖頭,默了會,悶聲道:“我聽見外頭的流言了。”
顧景塵將拉開了些許,與對視:“然后呢?”
“我自然是信大人的。”
顧景塵莞爾,抬手輕順的長發。
“但我擔心大人,這種時候有這樣的流言定然不簡單,我怕……”
“莫怕,”顧景塵道:“這些事不足以令我憂神。”
他語氣平靜,從容淡定的模樣莫名地安人心。
這令婧兒想起曾經在襄城救災的時候,彼時那些員們急得滿頭是汗,但他站在中間說話不急不緩,篤定如泰山,漸漸讓那些人緒平和下來。
此時婧兒也是如此,一路來的凝重此時散了許多,連心和也開始放松暖和起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問。
“婧兒…”顧景塵思忖了下,拇指挲的面頰:“眼下春闈是重中之重,先以此事為主,至于其他我自有對策,只不過…”
他停了下,繼續道:“這期間,你若是再聽到什麼,切莫擔憂,只管信我就是。”
婧兒進他的眼中,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映著火,著竹在的沉穩之態。
漸漸地,婧兒心里僅剩的那點凝云也散開。
來的路上本來還有一肚子話想問的,想問當年科舉舞弊案是怎麼回事,想問前丞相藺大人是怎麼回事……
但此時,又突然覺得沒有必要,他說“信他就是”,那就只管信他。
果然如婧兒所料,經過一夜,流言像長了翅膀,尤其在士林子弟中傳得廣。
這日,婧兒出門去國子監,打算去崇文閣查閱書籍。因著春闈將至,國子監應朝廷政策休假半個月,婧兒這段時日不用去國子監讀書,但在奉街閑著也是閑著,索想著去崇文閣借些書回來。
但人還未到國子監,的馬車就被人攔下。
車夫大聲呵斥:“大膽,誰人敢攔馬車?”
“這就是相府的馬車,里頭坐著的可是顧丞相?”
車夫道:“你們是誰人,快速速讓開,莫要耽擱我家姑娘的事。”
聽說里頭坐著的是個姑娘,外頭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興許是那個姓的姑娘。”
“姓的姑娘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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