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3/3頁]

們跑向來時的運兵車和警用越野車、直升機，繼續守護一方安寧。

塵埃落定，武裝之毒販毒團伙和黑夜一起離去不復存在。

來時一片黑暗，此時很暖，落在裴西洲的眼皮上。

他站在下，周卻在發冷，眼前所有畫面都像是慢作，緩緩印在他的視網上。m.xiumb.com

沒日沒夜鬥在一線的老領導兩鬢斑白終於可以休息，圓滿完任務的同事前輩終於可以給家裏報平安。

口袋裏事先寫好的書再一次安然無恙，沒有任何用武之地，每個人臉上，是釋然、是喜悅、是如釋重負。

裴西洲神淡淡的，看自己手臂上那一個跡已乾的針眼。

原本他沒有任何牽掛的，可是這個瞬間，他突然很想南風。

越野車從郊區開往城市，順着來時的路折返。

毒支隊的各位爲這次行不知道熬了多個通宵，此時耳邊已有鼾聲。

神睡不着的小夥子，電話撥給父母：“爸，媽，我中午回家吃飯！我想吃豬大蔥餡兒餃子！”

還有人接起妻子兒的電話，電話那邊聲清澈：“爸爸，你怎麼還不回來呀，我都想你啦……”

日落在裴西洲清俊的臉上，更顯蒼白，如同一座亙古不變的雪山。

他閉上眼睛，眼前是毒販最後笑着跟他說的那句話：“八年牢獄之災，這是我還你的，我有艾滋病。”

路過附屬醫院，裴西洲輕聲開口：“停一下車。”

醫生聽說他被艾滋病患者的針紮了，遠比他本人張。

裴西洲坐在椅子上，腦袋整個放空，空無一。

很多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會想媽媽，會想未曾謀面的爸爸。

可不可以放棄，可不可以不要活着，媽媽，我真的很疼。

可又想，萬一好好活着，可以等到爸爸來找他呢？

爸爸沒有來找他，他遇到一個小姑娘。

目送走近廊橋，飛機從老家上空飛過，再也沒有回來。

收拾行李，走出大山，讀七年毒學，畢業爲一名緝毒警察。

警服穿在上，右手擡高到太，對着國旗宣誓：“我志願爲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警察。”

再之後，遇見南風。

裴西洲背靠着醫院冰冷的牆壁，閉上眼睛。

眼前閃過笑、哭、蹲在角落因爲病人難過。

站在深山，滿目蔥鬱，報出自己份證號，只爲祈求神明保佑他不要傷。

來到母親墓碑前，告訴母親他已經好好長大，祈求母親庇佑他一生平安。

笑眼彎彎，學着他的語氣，說“我好中意你”。

裴西洲的手指輕輕落在脖頸的玉石上。

南風，你看，生日願果然是騙人的。

不然爲什麼我許願你當我朋友，現在確是這樣下場。

命運總是給他最好的，再一樣一樣從他邊奪走。

媽媽是這樣，十六歲喜歡的孩是這樣，二十五歲依舊如此。

裴西洲發現自己竟然很平靜。

或許犧牲之後，他可以見到他的媽媽。

艾滋病是否染，三個月之後可確診。

裴西洲站起，離開醫院，真暖，暖得像是媽媽離開那天。

-

南風看看日曆，已經是九月。

夏天過去，秋天到來，喜歡的人可以回來了嗎？

租房合同到期，需要重新簽訂。

南風拿出一張A4紙，不是打印，而是手寫。

一筆一劃，字跡認真，像個剛讀一年級的小朋友。

《房屋出租合同》

甲方裴西洲，乙方南風。

期限：從9月20日直至白髮蒼蒼。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想。

從小按部就班規規矩矩長大，從未有一刻如此放肆如此不計後果。

南風在乙方的位置簽上自己名字，還缺裴西洲。

門鎖碼被按下，瞬間笑一朵太花，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裴西洲回來了！

門打開，果然是他，開心得像個小朋友。

此時無比羨慕南博萬，可以撲上去求抱抱求舉高高，可是南風什麼都沒有。

只好矜持含蓄地站在玄關，彎彎的眉眼到底是出賣了：“你終於回來啦！”

三個月沒有見過的人，就這樣乾乾淨淨出現在自己面前。

白黑，清俊拔，好像瘦了些，五有更爲深邃的廓。

裴西洲垂眸，擡手很輕很輕地了腦袋：“頭髮長長了。”

那聲音讓南風鼻子驀地一酸，所以是多久沒有見過，以至於這樣細微的變化他都能發現？

裴西洲把那塊玉摘下來，給戴回脖子上，聲說：“完璧歸趙。”

今天的他好像格外溫，溫到不真實，南風心裏不安。

仰起頭細細看過裴西洲的眉眼，只一眼，眼睛就紅了。

他昔日清澈見底的眼睛都是紅，微微凹陷，下上都是胡茬。

跟印象裏那個漂漂亮亮脣紅齒白的帥哥判若兩人。

“你去哪兒？去幹什麼了？怎麼把自己弄這樣？”的聲音發。

裴西洲輕輕搖頭。

那天天朗氣清，午後最暖的時刻，細微浮塵都顯出金黃。

眼前的每一幀畫面，都變漫長今後，午夜夢迴揮之不去的沉重夢境。

南風看見裴西洲薄脣輕啓，讀出他脣語的同時，聽見他的聲音。

“南風，房子到期了。”

南風紅着眼睛點頭，把自己擬好的協議拿出來，心臟砰砰砰直跳。

因爲日期不再是三個月，而是一輩子。

的手指輕輕攥起又鬆開，掌心微微冒汗。

彷彿以第三人的視角，看着自己把《房屋出租合同》遞出去，真摯到虔誠，像是捧出自己的一顆真心。

裴西洲目一下子頓住。

出租期限：從9月20日直至白髮蒼蒼。

白髮蒼蒼四個字，讓他經歷過的所有槍林彈雨全部折返。

子彈一樣麻麻擊中他心底最最的那一部分。

如果你說你想要天上的星星。

我會摘給你，碎骨，萬死不辭。

可是你說你想要我。

我給不了。

空氣靜默，南風確認裴西洲已經看到那四個字。

這場盛大的喜歡，已經一個人跋涉太久，像一葉孤舟海上漂浮，終於想要停泊。

“南風。”裴西洲聲音乾，聽的人心裏發苦。

他低垂的睫，目清澈，像在看一個隨時都會哭出來的小朋友。

好像極盡此生不爲人知的溫，在拒絕的此時此刻。

他輕聲開口：“南風，搬走吧，好不好？”

那一段回憶像是發南風的自我保護機制，因爲這一段畫面，只有裴西洲記了很久很久，卻記不清。

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裴西洲，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回房間打包行李，記不清那短短的從房間到門口的路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

只是當的手到冰冷的門把手，所有酸委屈難過兜頭而來。

“裴西洲，我走啦。”聲音裏已經帶上哭腔。

裴西洲自始至終沒有看一眼，靜靜等着門被帶上。

那個小姑娘就連離開的最後一刻都溫，關門的聲音很輕。

裴西洲鼻子發酸，薄脣抿一線。

可是下個瞬間，那被帶上的門又被打開。

門後面，小姑娘努力笑着聲音是已經哭過，哽咽着問他：“我可以不走嗎？”

如果真的染，留你在這，看我慢慢死掉嗎。

裴西洲低着頭，沒有看：“不可以。”

空氣凝滯，他們的故事在這一刻畫上句點。

我好中意你。

每個字音，都是真心，絕非戲言。

可是，這條賤命，終究是不夠。

空的房子空無一人，再也不見那個眼睛彎彎的小姑娘。

十六歲的裴西洲，看着喜歡的孩走向廊橋，想要告訴：你好，我是裴西洲，警校大一新生。

二十五歲的裴西洲，看着喜歡的孩眉眼彎彎，想要告訴：你好，清遠市公安局毒支隊裴西洲，我喜歡你。

裴西洲一個人坐在裏，看着那張擬好的房屋出租合同，眼睫溼潤。

他叩開筆蓋，手指冷白如修竹，一筆一劃在甲方位置，簽上自己名字。

——裴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