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行有些頹然的閉上眼睛。
隻要是個正常人,在這個問題上,都會做出一致的選擇。
他是宋誌誠的外甥,是殺害養父養母兇手的外甥。
溫阮不可能再會有一丁半點的猶豫了。
離婚是必然的結局。
沉默,來的震耳聾。
誰都沒有說話。
又安靜了一會後,溫阮竭力保持住最後一冷靜,繼續問道,“我養父養母是在工地上幹活的時候,從架子上掉下來死掉的,你在其中了什麽手腳?”
那時候,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紀,養父養母高空作業墜亡,樓老太太和樓二叔樓二嬸他們都去現場認過,當時在學校,雖然沒親眼目睹養父養母墜亡時的慘狀,但這件事鬧得大,幾乎是當地村民人盡皆知的地步,所以,這些年,從沒懷疑過這其中還有什麽謀。
宋誌城已經沒有任何瞞,也沒有任何吞吞吐吐。
“我在他們的水裏下了可以麻痹神經的藥。”
溫阮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樓二叔提到過,有一天晚上看到養父和一個男人在爭吵,那個男人肯定就是宋誌誠,而他們爭吵的緣由,應該是為了錢。
養父也許想從宋誌誠這裏多爭取點錢,在宋誌誠眼裏,養父就是個定時炸彈。
於是,宋誌誠才想到殺人滅口,永絕後患。
因為害死兩條人命的養父,關閉了汽車修理廠,帶著養母來到工地上幹活,結果喝下加了料的水……
高空作業,即便是在今天各方麵都比較完善的條件下,仍然有不意外發生。
更何況是十幾年前,那時候的條件更加差、更加簡陋。
養父養母墜亡現場,必定慘不忍睹,也不會有太過於細致的檢,又或許那藥即便喝下也本檢查不出來,總之,這一切都過去了。
溫阮閉上眼睛。
裏每一流的管,似乎都已經凍住。
許久,才睜開眼睛,對霍慎行道,“今天是周五,明天民政局不上班,我們趁著今天都有空,去把離婚證給領了吧。”
想了想,又補充道。
“現在都有一個月的冷靜期,你有人脈,想必對於你來說,應該不是難題。”
霍慎行一僵,神平靜,隻是垂在側的雙手慢慢握拳頭。
“好。”
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贅述。
溫阮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先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沒有問霍慎行,會怎麽置宋誌誠,發現自己似乎不太關心這個問題。
腦子的很。
一會兒冒出養父養母那兩張滿是慈的臉,一會兒冒出方瑩和那個男孩子被大火吞噬的畫麵,一會兒又是季霆舟每天路過自己位置時撇頭一笑的模樣。
最後,是霍慎行。
他起先站在離自己很近的距離,但是卻漸漸的,離得越來越遠。
溫阮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但竭力控製住,沒讓淚水流下來。
過了一會,霍慎行也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走到邊,兩人之間空著一點距離,不像以前那樣靠近。
“舅舅會去自首,最後怎麽判,一切給法,我不會手。”
溫阮“嗯”了一聲,“走吧。”
霍慎行開車,先帶溫阮回了雲湖壹號院一趟。
回去的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一聲不吭下車,一聲不吭上樓拿到相關證件,又一聲不吭下了樓。
直到,車子抵達民政局門外,看著那莊嚴大門口豎著的牌匾,霍慎行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非要離嗎?”
溫阮麵視前方,聲音很平很淡,好像在和霍慎行聊一件平常小事。
“不離的話,這日子還過得下去嗎?好聚好散吧。”
霍慎行管滾,他想開口說些什麽,但張開,卻愣是發不出半個音符。
手掌落在門把上,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往外麵一推,率先下了車。
溫阮接著下車。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民政局。
流程特別簡單,簽個字就好。
霍慎行給了一筆不菲的離婚贍養費,被溫阮拒絕了,選擇淨出戶。
換做以前,肯定會接這筆錢。
但是現在……
想到養父正是因為錢,才被宋誌誠滅口,突然對“錢”這個東西到恐懼和抵。
霍慎行是宋誌誠的外甥,也不想和仇家,再有什麽瓜葛。
倘若收了這筆錢,往後每一天,都會沉浸在養父養母之死殘留的影中。
從民政局出來,天尚早,霍慎行攔住,“我們離婚的事,你暫時別對雙方長輩說,我怕長輩們一時接不了。”
溫阮抬頭,“他們早晚都會知道的,不如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我現在就去搬行李,和我媽一起搬回溫家住。”
霍慎行皺眉,“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離開。”
“不然呢,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會想到宋誌誠,就會想到很多很多。”溫阮聲音中到底是帶了幾分怒意,“我沒法做到心平氣和。”
“季霆舟那邊,你有什麽打算?”霍慎行突然問道。
溫阮沉默了。
得知一切真相後,對季霆舟沒辦法做到心無旁騖的痛恨。
因為,他也是害者。
“我不知道。”溫阮揚起臉,八月的風帶著能把人融化的熱意,但卻四肢冰冷,仿佛置於一個極寒之地。
把這個問題拋回給霍慎行。
“你打算怎麽做?”
“齊商把事辦砸了,又久久聯係不到,季霆舟那邊肯定有所察覺。我本以為他會連夜逃走,但是他非但沒有逃走,還留在公司裏,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覺得他好像在等著我們去找他。”溫阮道。
霍慎行,“你準備好了嗎?”
溫阮搖了搖頭,“最近幾天,發生了太多事,你讓我先冷靜冷靜。”
主要是,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心去見季霆舟。
最親最的養父,在季霆舟母親的車子上了手腳,才害得他母親和表弟葬火海。
不管,有多麽不想承認。
的養父,都是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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