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檀一直待在宮，就算出宮回府，也一直都在府上的。

回想起來，京各式各樣燈會的記憶，似乎只在八歲之前，那如今想來，都已經模糊至極了。

但還記得，以前都是哥哥陸錚帶出游，每每出游都盛裝打扮，什麼簪環首飾最新式好看，就戴哪些，惹得哥哥一直拿話逗弄取笑。

那些玩笑似乎還在耳邊，陸云檀的邊不自覺多了一抹笑意，點頭應了崔盼妍的邀約。

陸云檀答應了，崔盼妍很是高興，沒坐多久先回了趟府。

傍晚時分，陸云檀去正院與薛氏說了一聲，再去正門，這時崔家的轎已到了。

轎前，兩匹駿馬。

馬上還有兩名貴公子，其中一名極為秀氣。

陸云檀定眼一瞧，發現正是崔盼妍。

扮了男裝，活一名小郎君，爽朗笑著指了指自己旁的高大俊朗男子，朝陸云檀道：“檀娘，這是我二哥，崔元翰。”

“陸二娘子好！”崔元翰手握馬鞭，向陸云檀抱拳朗聲道，“那日多謝陸二娘子救了三娘，我們崔家上下激不盡！”

這妹妹道謝，哥哥又道謝，陸云檀真是被崔家弄得不好意思極了，回禮道：“郎君客氣。”

崔元翰本還想多說幾句，被崔盼妍用拍了下：“行了，二哥，檀娘怕生，你可別嚇著人家。檀娘，你進轎吧，我們出發。”

一行人前往曲池坊。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周圍越來越熱鬧，馬車與轎子也行駛得越慢。

喝道聲、馬蹄聲、賣聲等嘈嘈雜雜，絡繹不絕。

陸云檀干脆下轎，崔盼妍與崔元翰也下了馬，那逛便多了去了，不鋪子與酒樓茶肆，條條街巷都有璀璨燈籠，而最為夢幻的，則屬曲池沿畔。

漫天燈火照耀宛若白晝。

曲池上畫舫相接，岸畔樓閣參差。

雕梁畫棟，幛綺窗，香霧繚繞，是仙境一片。

見到這麼一番仙家場景，陸云檀突然想起，與殿下第一次見面，也在燈會上。

十六歲的殿下，就有著絕世無雙的俊朗。

那年曲池燈會上，他那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不過輕了下簾，使得面容微，而出的那一刻，喧鬧的全場似乎靜默了一片，靜默的那一片人群，無不在看他。

十六七的年，各有各的俊朗，或有風流恣意，倚笑欄桿紅袖招，或俠膽正氣，銀鞍白馬意氣歸，也有溫文爾雅真君子。

但殿下不同。

殿下的俊朗，是沁著清冷，裹著尊貴。

而那清冷與尊貴中，每一分都氳著九重天上的仙氣，世而獨立。

那一年，陸云檀躲在哥哥后，看到殿下的那一面，足足愣了許久。

如今回想起來，還記清晰到心口的震撼。

“檀娘，快上來！”崔盼妍的喚聲醒了發愣的陸云檀。

陸云檀回過神，跟著上了崔家的畫舫。

上了畫舫后，崔盼妍不知從哪兒拿出三個不同樣式的花燈，沖陸云檀道：“喏，你挑一個，我二哥不知道從哪兒贏來的，藏在這畫舫里，你若喜歡，都拿走也行。”

“哪有都拿走的道理，我挑一個便好了。”

陸云檀說著，視線落在崔盼妍提著的花燈上。

三個不同的式樣，還都很好看，陸云檀一時抉擇不出。

崔盼妍也不催，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檀娘，你說你沒有帖子，不能出門參加什麼宴會，你平日作甚麼消遣，會與什麼人玩耍說笑？”

“嗯……”陸云檀細想了一會兒，慢慢回道：“我極出門，向來都在宮讀書。其實我也不喜參加什麼宴會，消遣什麼的，平日里功課很多，沒的時間去做些其他的。”

“至于說笑……”陸云檀抬眸，道，“我喜歡和姑姑們說說話，聽姑姑們講些宮里的事，這算嗎？”

崔盼妍被陸云檀的這份純真給逗笑了：“算，怎麼不算，罷了，你挑不出，我來幫你挑一個，這個紗兔子的怎麼樣？”

崔盼妍將兔子花燈遞給陸云檀，還用手在自己頭上比了個兔子耳朵的手勢。

陸云檀忍不住笑了。

花燈的亮璀璨，映照在燦若芙蓉的笑上，沁進含著笑意的眼眸，整個人被華籠罩，得不可方。

曲池岸上的云閣，正是將曲池畫舫收盡眼中的地兒。

高公公在窗杦旁，突然開口道：“殿下，那好像是陸娘子。”

說完這話，高公公看向旁側前方的殿下。

殿下同在窗杦旁，看的也是那個方向。

高公公又順著視線過去，好奇地輕‘喲’了聲：“殿下，陸娘子邊怎的還有個男子啊，尤姑姑怎麼也不注意著些，讓不知打哪兒來的污糟男子近了娘子的。”

“并非男子，”李明衍回道，“不過是子扮了男裝。”

高公公笑著哦了聲：“是奴婢眼拙了，那殿下，不去看看陸娘子嗎？”

范琨大人這兩日回京任京兆尹，這位老大人喝上那麼一兩口酒，特地請殿下來曲池的云閣喝上幾口，未想到今日還能上在宮外的陸娘子。

這巧見著了，總得去打個招呼，看看陸娘子吧。

李明衍沒有說話，看了許久。

直到人消失不見，他才慢慢收回目：“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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