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開了整整一夜。
這是華人舞會,多數都是中國留學生,也有些外國面孔,不過不算太多。
工作人員基本都是中國人,但又因為大家不在國,網上沖浪沒那麼瘋狂,因此漫雖然會被認出來,但也只是簡單合個照、簽個名。
燈紛時看不清人臉,就可以懶不戴口罩,斜靠在椅上,難得放松。
最后漫實在頂不住了,和周璇知會了一聲,去頂樓開了個套間休息。
舞曲節奏強,也能聽見一點聲音,全程睡睡醒醒,沒睡太。
就這麼半夢半醒地磨蹭幾次,再起來,居然就到了十點多。
一樓已經安靜下來,舞曲換了輕音樂,有吉他手在一邊調試設備,看樣子是準備晚點上臺。
大家跳了一夜,也都蹦累了,互相靠在椅子上小憩,也有沒睡的低聲談,很低的氣音在場館里穿梭盤旋。
漫了個懶腰,周璇也在這時候看到,走了過來:“睡得怎麼樣?”
“一般,”漫說,“不過有點了。”
周璇揚了揚頭:“走,去后面,有廚師做早點。”
漫邊跟著的步伐,邊問:“你也熬了一夜了,怎麼不困?”
語畢,恍然地點了點頭,“也是,你有滋潤。”
“……”
“我滋潤什麼啊,也就下了幾局棋,聊了聊之前的學生時候,還有后面的發展。”周璇說,“還聊到我們那時候四個人一個小組,你還記得嗎?”
“四個人?”漫想了想,“還有誰?”
“沈輝啊,就許周的同桌,坐你后面的。”
漫啊了聲,在記憶里搜尋了一下,找到了一張匹配的臉。
不過很快,重點就不在這上面了,漫拿了塊可頌面包,又取了一小杯牛,問周璇:“是脂的嗎?”
周璇:“……”
“稍微吃點沒事的,明星,普通人都喝全脂的。”
“幸好,”漫掃視一圈,“西蒙不在,好久沒喝過全脂牛了。”
上次喝還是在錄綜藝的時候,節目組要求的。
漫喝了一口,覺靈魂仿佛都跟著升華,醇香溢齒,再配一口剛烤好的面包,耳邊都跟著響起了音樂。
很久沒這麼專心致志地吃過早餐,連旁邊的人在說話都沒怎麼聽。
許周問:“你們什麼時候走啊?”
“好像延期到下午了,”周璇說,“不過后面沒工作,要看漫漫的打算。”
許周:“如果你們還要留幾個小時的話,沈輝說他也想過來,吃頓午飯。”
剛才說過的名字這會兒就重現了,周璇驚道:“他也在悉尼啊?”
“嗯,我們倆一起來的這邊,租的一個房子,他剛問我怎麼沒回,我就說和你們在一起。”
周璇也跟著看向漫:“漫漫,吃個午飯,怎麼樣?”
漫這才回過神來,咬掉最后一口面包:“行啊,我都可以。”
沒多想,只以為周璇還想再多留一會兒,反正后面幾天都是休息,便隨他們去了。
為了給他們二人空間,漫打算出去氣,離開前,順帶捎上了自己的手機。
走到快門口時,很自然地打開微信,敲進和葉凜的對話框,想給他發消息,又怕打擾他工作,思索了一會兒,正好走到偏廳。
手指還沒來得及按下去,聽到侍應生的聲音。
“您好,請問您找誰?”
接著,就聽到了在這個地方,本來絕不應該聽到的,悉的語調——
“我朋友。”
瞬間抬起頭來,看到直進窗臺,男人一正裝西服,正站在門口,脊背直。
花了差不多三秒的時間反應,才確認站在門外的,的確是葉凜。
是真人,不是的幻覺。
正想開口,侍應生已經繼續道:“抱歉,人關系是無法攜帶場的,您可以看看我們張的海報要求,家屬關系才能陪同進。”
接著,更震撼的事來了。
“我記錯了,”葉凜波瀾不驚、從善如流地改口,“是我老婆。”
“請問您有相關證件——”
“誰是你老婆?”
兩句話同時響起,侍應生回頭看,漫也順著走廊站定到他面前,抬頭又問了遍:“找你老婆啊?哪兒呢?”
“……”
男人手握住手腕,第一句開口的竟然是:“怎麼穿這麼?”
“這邊是夏天呀,”手調了下他的領口,“倒是你,穿多了。”
說完,漫又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拍戲?”
“沒,”他結滾了滾,“來找你的。”
“找我干嘛?”
男人垂下頭,聲音低了低:“你之前怎麼沒告訴我,你拍廣告,還要跟男人一起跳舞?”
“我沒跟男人跳舞啊?”漫眨了眨眼,“誰跟你說的?”
葉凜拿出手機,翻出那個視頻,畫面中怪陸離,照亮正中央那人一水長。
“這是周璇,不是我,”漫找到立場了,“好啊,你連你朋友都認不出來?”
“……”
不知道是怎麼被反客為主的,葉凜又道:“他們說你昨天穿的是這條子。”
“我是穿的這條,但后來換給周璇了呀,為了的終大事——”說著說著漫又想慨,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等等,你連夜坐飛機來的?”
“……嗯。”
還有這麼夸張的事?
漫:“那你吃飯了嗎?”
“還沒。”
很不省心地嘆了口氣,蹭了下他的側頸:“走吧,先帶你墊補一點,等會兒要吃個午飯,吃完我們回去?”
他關心似的:“跟誰吃?”
“就我們一個初中同學,周璇喜歡過,想看看能不能再發展一下。”漫總結,“總之隨緣啦。”
帶他找小吃的路上,葉凜還在問:“那你昨晚也在舞會,有沒有跟人跳舞?”
漫想了想:“跟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跳了一首友誼萬歲,算嗎?”
“……”
在附近買了點兒招牌松餅,一小時后,他們啟程回去。
沿路,漫還在震撼:“你真就以為我在和別的男的跳舞,所以不遠萬里,還坐飛機過來了?”
葉凜:“我怕他們占你便宜。”
漫了然,自翻譯:“哦,你怕我樂不思蜀忘了你。”
……
從外面走進舞廳,里頭冷氣開得有些足,走了一陣兒,葉凜的外套就落到了肩上。
扯了扯外套袖口,想起什麼,繼續道:“放心吧,今天這舞會里,就算是你掘地三尺,也不會找出任何一個和我有關系的男人。”
繞到方才的位置,漫卻在桌邊發現一張嶄新臉孔,腦子里模糊想起之前的對話,反應間,卻已經先開口了:“這是……”
“我,沈輝,”那人喜滋滋地站起來自我介紹,“初中時候就坐你后面,還喜歡過你,不記得了嗎?”
漫:“……”
漫:“…………”
但沈輝沒打算放過似的,繼續道:“時間過得好快啊,記得我那時候是紀律委員,還幫你過遲到。”
漫想說還有這回事?
結果外套被人系住袖口一拉,葉凜將摟到椅子上,手指若有似無過耳垂,椅子的拉聲響很大,宣示主權明顯。
然而沈輝看不見似的,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了,他興道:“那時候真的好蠢,不是坐你后面嗎,還故意把東西弄到地上,讓你幫我撿。”
“坐你后面就總走神,還發現你脖子后面有顆痣——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運會幫你加油那段賀詞還是我寫的呢。”
“是嗎,”葉凜淡道,“寫了什麼?”
“寫了——”
說到這兒,沈輝頓了下,這才發現什麼似的,問道:“這位是?”
漫還沒來得及開口,葉凜已經代為回答:“我是男朋友。”
頓了頓,又補充,“談很久了。”
沈輝這才應了聲,轉向漫,惋惜意味明顯:“哦,你談了啊?”
“……”
沈輝:“好憾。”
葉凜冷笑半聲:“憾什麼?”
沈輝沒再說話,拿起水壺想給倒水,被葉凜不聲拿過,幫添了半杯,語調平穩地繼續:“你平時不看娛樂新聞?我們很多。”
“好早之前好像看過料,”沈輝說,“我以為過這麼久了,也該分手了。”
“……”
葉凜點了點頭,“結婚發請柬給你。”
沈輝:?
一頓飯吃到快晚上,最后出來時,漫頻頻忍笑。
葉凜回頭看,“笑什麼?”
“我發誓,我今早聽他們聊天開小差去了,后面才想起來,而且我都不知道沈輝喜歡過我——”漫覺得原則問題還是要說清楚的,“你看,后來他都說了,沒敢表白就是因為我看起來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
男人卻答非所問似的,指了指一旁的草地,“這是什麼?”
一下沒反應過來:“綠的啊。”
“嗯,”他淡聲,“我今天要是沒來,頭上就這個。”
“……”
“人家就追憶一下往昔,你就頭上綠了?都沒什麼故事,”漫又好笑又故意,“你醋他坐我后桌啊?”
他沒說話,漫有興致地跟在他后面,見他在一輛車前停下時,這才道:“還有車?從哪弄來的?”四下看了看,“私好嗎?”
之前聽人說,租的車有可能有監控的。
“我買的。”
葉凜拉開副駕,見坐了進去,這才垂了垂眼,緩聲:“私好,你要干什麼?”
“……”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漫說,“我就怕不管里面外面,萬一被拍——”
話沒說完,手機震兩下,是來電話了。
陌生號碼。
漫正在猶豫,葉凜冷不丁開口:“是不是那個姓沈的?”
“不至于吧?”漫說,“你剛都把話說那樣了,他還敢打我電話?”
葉凜扯了下角,“他有什麼不敢的。”
連當著自己的面說發現脖子上有顆痣都敢。
想到這兒,他眸又深了深,抬進了車里。
察覺到副駕駛一時間變得仄,漫抬頭,和他鼻尖對著鼻尖。
一時沒搞清楚:“你怎麼也從這邊上?”
他沉聲:“上錯了。”
漫:“……”
說完上錯了還趴我上巋然不,你是不是以為我很好騙?
幾秒后,對視中。
故意努了努:“上錯了,下去唄。”
“……”
葉凜俯:“先讓我看一眼。”
他側頭過來,開長發,去檢查的后頸,是不是有一顆自己不知道的小痣。
漫無言:“沒有,肯定是他說的,我自己我還不清楚麼。”
果不其然,檢查完畢,結果是沒有。
漫見他臉稍微緩和了些,又指指自己鎖骨:“看我脖子不如看這兒,拍攝的時候們給我畫的紋樣,我覺得很好看,特意沒洗,打算回去給你看的。”
拉開領口,他垂著眼,眼底緒晦暗不明,手挲著鎖骨的花紋,帶起奇妙的。
漫一陣戰栗,在發現他吻上那時變得越發清晰。
看到后視鏡似乎有人走過:“等一下——”
男人握住手腕,反扣在椅背上,聲音很沙。
“……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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