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秦玨的寬容和慈悲,只是墮地獄的惡鬼。
而今夜,惡鬼就要見到李歸玉。
可以殺了他。
婉清清晰意識到,從未離報仇這麼近過,只要愿意,今夜以命換命,就可以殺了他。
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李歸玉痛哭流涕道歉的模樣,忍不住閉上眼睛。
平復著自己的心境,驟然意識到,走這麼久,求這麼多,心最深想要的,竟是那一句,他錯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用最簡單的報復,向九泉之下的家人悔過。
婉清緩了許久,睜開眼睛,便見殘如。
竹思進來給上菜,隨后奉藥,婉清吃了飯,喝了藥,便換好了監察司司使的服,等待著崔恒。
等到夜幕降臨,崔恒終于敲響了的房門,輕聲道:“你不必開門,只要應聲,我自己推門。”
婉清聞言應聲,崔恒便推開大門,提了一盞兔子燈,帶著面,笑意盈盈看著婉清。
婉清一愣,崔恒提步走來,將兔子燈遞給,笑道:“好看麼?”
婉清拿著兔子燈,有些茫然,抬眼看向崔恒:“這個給我?”
“探病患總得帶點禮吧?”崔恒笑著開口,隨后問,“今夜什麼打算?”
聽到問話,婉清作微頓。
“聽說李歸玉監察司了,由你審訊,”崔恒說著,垂眸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笑道,“今夜他任你宰割,你想怎麼做?”
婉清沒出聲,崔恒雙手放在扶手上,彎下腰,盯著的眼睛,認真打量著道:“要不要殺了他?”
“要。”婉清冷靜開口。
崔恒面上笑意淡了幾分:“真的?”
“假的。”
婉清笑起來:“我打算告訴他我的份,他只要知道是我,就會知道我是真的要殺他。我不會今晚手,你給他個機會,今夜把消息送出去。”
“送什麼消息?送給誰?”崔恒對“份”完全沒有理會,只問李歸玉相關問題。
“皇后。”婉清知是他,抬眸看他,“現在攔著他出監察司的是皇后,可只要太子死了,皇后就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太子死得越快,他就能越快離開。”
“所以他只要知道你是真的要殺他,他就會想方設法,殺了太子,離開監察司。”
崔恒明白了婉清的打算,直起來,攤開雙手:“好吧,那我陪司使走一遭。轎去地牢不方便,我抱你可以嗎?”
想到要被崔恒抱到地宮,婉清不知為何,面上微赫,正想開口拒絕,就聽崔恒道:“按你的傷勢,本不是不該去主持刑訊的,這次是公子破例,但你也不能來。”
“我沒事。”
婉清尷尬道:“你這樣……被人看到……我,我面子……”
“到門口我放你下來,”崔恒到難得堅持,語氣淡了幾分,似是妥協,“絕不會讓李歸玉看到,拂了您司使的面子。”
聽到這話,婉清反倒覺得再拒絕就顯得矯了。
婉清沉默著放下兔子燈,由崔恒抱起,一路到了地牢。
崔恒倒給婉清一些面,沒走大道,幾乎沒有人察覺,就到了地牢門口,等到了門前,崔恒便將放下來,抬手替開了地牢大門,同一起進了刑訊室。
進了房間,便見李歸玉被玄鐵拴在行刑架上,閉著眼睛,似是養神。
聽到聲音,李歸玉睜開眼睛,見到婉清和崔恒走進來,李歸玉似是意外,盯著婉清上傷口,輕笑了一聲:“柳司使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要被委派來審訊在下,看來謝司主是很相信您這張臉對在下的影響啊?”
李歸玉完全沒有想過來這里是因為自己想來,只當時謝恒對付他,重傷也要把這個長著婉清面容的司使過來刑訊他。
婉清聞言沒有多加解釋,只淡道:“拖您的福,最后那一箭有些歪,我還好好活著。”
這話讓李歸玉神淡了下去。
他自己知道,最后那一刻,看著那張臉揚起來時,他始終了手。
這張臉終究是造了些許影響,哪怕是個贗品。
這明明白白的算計,他卻還是著了道。
“為什麼呢?”婉清走到審訊的椅子前,不是很理解,“因為愧疚?”
如果愧疚,當初還做這些事嗎?
李歸玉沒應聲,看著由崔恒扶著坐下。
他一直盯在崔恒的手上,崔恒察覺,含笑不語,在婉清坐下之后,又在后放上枕,然后為婉清遞過熱茶。
婉清習慣了侍奉,渾然不覺旁人在側。
崔恒扶,就坐。
崔恒放枕,靠下。
崔恒遞茶,不用看就能接下。
甚至于接茶杯時,小指微翹,每一個細節都模仿得和婉清一模一樣,只是邊侍奉那個人,不是江言。
李歸玉看著這些作,眸微深。
婉清察覺殺意,坐定,抬眸看向李歸玉,疑中帶了警告:“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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