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詢問招商辦主任,“湖春園在什麼地方。”
“大橋對面的湖上,一棟小木樓。”
“倒是不遠。”他低頭,音量也低,微微的磁,“煙小姐,賞個臉嗎?”
經理大喜,鞠了一躬,“周公子太客氣了,是您賞臉!”
“沒你的事。”周京臣不耐煩,“呱噪。”
主任惱了,推開經理,“你不是約了客戶嗎,去考察吧,什麼人也攀?”
“不賞。”大廳烏泱泱的喧譁,在嘈雜聲中,程禧開口,“我不戲曲。”
周京臣仍舊在笑,“不賞?無妨。”他不強迫,朝酒店大門走。
程禧預到什麼,馬上撥通了療養院的電話,是護士接的,程母昨天辦理了轉院手續。
人去樓空了。
瞳孔漲大,追上去,“我媽媽呢!”
周京臣泰然自若,“我看完戲,再和你談。”
“現在談。”程禧攔住,“去哪了?”
“現在談不完。”他笑意那麼浮著,不增不減,由選擇,“況複雜,病不樂觀。”
程禧一顆心被他吊得忐忑不安,“活著嗎...”
“暫時活著。”
死死地揪住他袖,周京臣一手扶腰,一手拉車門,塞進後座。
車調頭,直奔大橋。
風聲烈烈,程禧沒撒手。
“在南郊療養院,西式,獨棟,德國的醫療團隊。”周京臣著手,把玩,“一個月六位數,保你母親不罪,至於命多長,不保證。”
“那病不樂觀...”
“菁菁的母親。”他邊溢位笑,“你急什麼?”
程禧幾乎崩潰了,捶打他。
周京臣胳膊一摟住,車上只有司機,是招商辦的小員工,領導們的車在後面。
他著的馬尾,挽得松,加上折騰,披散在肩頭。
“煙小姐。”他挨著耳朵,逗弄。
風霽月的周京臣,最喜歡邪惡的趣。
在床上,之際,他會突然開燈,一片明亮中,大汗淋漓著的口,說是的。
“你岳母病危了,你還有心思看戲。”
周京臣臂彎是長髮,他一點點梳理好,紮實,“沒病危,只是快了。”
“你在外地,華小姐不查崗嗎。”
他無所謂笑,“希查我崗?”
程禧一歪腦袋,躲開他。
車廂小,不如紅旗L9寬敞,周京臣不得不彎曲雙,雖然藏在管裡,那種健壯的、男人力量的曲線,勾勒得賁張而出。
周京臣沒再摟。
過了橋,車駛湖春園。
主任一溜小跑,跟著周京臣。
戲園子在西邊,穿梭過一條長長的木廊,是半落地的雕花護淨窗,壘砌了一尺高的防水臺,暮夕過窗子的圖紋,覆了一地。
周京臣踩在那枯黃的菱格影子裡,像一個十里洋場聲犬馬的公子哥,不識人間疾苦,一步一錦繡,一步一風流。
“焚香了?”
“是百花香,戲園老闆娘調製的。”主任亦步亦趨陪他,“木蘭,槐花,茉莉,豆蔻,安神養的。”
“哦?養子。”周京臣駐足,側過,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程禧,“我買一罐,養一養白眼狼的刁蠻子。”
主任一懵。
他解釋,“家中妹妹。”
二樓1號雅間有兩張桌子,靠欄桿的位置視野最佳,主任安排周京臣座,匆匆去後廚準備茶水和菜餚。
一盅黃山燉鴿,一份徽州一品鍋。
周京臣清洗了餐,舀了一碗湯,擱在程禧手邊,“先喝湯,暖暖胃。”
程禧沒。
他忍著脾氣,“這麼不願?”
下屬對視,心照不宣。
嗑到茬子了。
似水的,周公子見多了,膩了。
要嚐嚐嗆口小辣椒。
越辣,越有勁兒。
主任目睹這一幕,“你在喬爾什麼職務?”
程禧出於禮貌,回答了,“實習書。”
“好好應酬周公子,他回去如果幫你言幾句,經理算什麼啊,你老闆都結你了。”
面不大好。
這群人是省企分公司的小領導,場面上的老油條了,市裡扶持省企,省企完下達的指標,對於招商引資任務,是隻求利益,不擇手段。
“你們去吃飯吧。”周京臣發話了,他們紛紛告辭,去另一間雅間。
“知道他們為什麼大獻殷勤嗎?”他拂了拂杯口的茶葉末,“為了招商周家,我興趣什麼,他們安排什麼,包括人。”
周京臣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茶,“他們心知肚明,我訂婚了。”
程禧瞥他左手中指,一瞧就是男款的婚戒。
除了腕錶、珠串,權富圈的男人極佩戴飾品,昂貴的太張揚,花哨的太浮誇,比較崇尚簡潔。
只要手上戴了婚戒,百分百有主兒了。
給已婚的大人撮合一場“豔遇”,在他們眼中,似乎很平常。
世俗的禮義道德,統統是金錢榮譽的墊腳石罷了。
“程禧。”這八年,他喊過程禧,也喊過禧兒,唯獨這一次,是意味深長的,“你在周家委屈嗎。”
不吭聲。
“周家供養你一切,但剝奪你自由。”周京臣點燃一支菸,“你一隻腳踏進了耿家,是我強行拽回來的。綁了胡生,錄了影片,收買被耿世清家暴的人,統一口供,這出悲劇才結束。”
程禧垂眸。
周京臣囚胡生,確實冒險了。
萬一胡家追究,告他綁架,他撇不清罪名。
只不過,胡家畏懼周家,沒追究。
“葉柏南肯做嗎?”
臺上是悠揚婉轉的徽劇戲腔,臺下是忽明忽昧的火焰。
煙味飄出圍欄,飄下樓。
“我要置耿世清於死地,起碼要他無期徒刑,永絕後患。結果葉柏南出了諒解書,質不一樣了,耿家如今請了律師,辯護耿世清是‘激殺人’,無預謀,衝誤傷。你毫髮無損,葉柏南又諒解他,刑期不滿七年了。”
程禧攥拳。
“一旦耿先生用權力保釋他,或是減刑,他出獄一定報復周家,傷害你。”周京臣一口接一口吸菸,“禍是葉柏南的那份諒解書,即使我出面,也無力迴天了。”
耿先生是停職了,可這些年,場人脈不是白混的,耿世清本惡劣,恨毒了,放出牢籠,,甚至程母,岌岌可危。
“你覺得在誰邊安全。”煙霧燻得他瞇起眼,“在我邊,還是在葉柏南邊?”
到這份兒上,周京臣徹底挑明瞭,也沒必要裝傻了,“在你邊,是當你的人嗎?和葉柏南分手,你瞞著華小姐,瞞著周家,包養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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