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南一言不發，繞開門口的葉柏文，進雅間。

四目匯，一個戾氣，一個玩味。

暗洶湧。

“祝副董，有興致喝茶？”他又看向祝雲樓。

祝雲樓雖然不是他那艘船的人，畢竟私下談過‘合作’，而且，周京臣的態度不像是娶祝卿安，祝雲樓不願得罪葉柏南了。萬一賭錯，再失去了李慕白，和周、李兩家的聯姻，全部飛蛋打了。

“大小姐約我們夫婦聽戲。”祝雲樓非常圓，從椅子上起來，“葉大公子找周董，我們先告辭了。”

周夫人見狀，親自送祝家夫婦下樓。

“葉家兄弟在這裡，純屬意外。”周夫人著頭皮解釋，“其實是京臣邀請卿安，他上次拒婚了，怕卿安也拒絕他，委託我出面。”

祝太太是聰明人，當場穿，“周董邀請卿安，是另有打算吧？”

周夫人笑容一僵。

“卿安的婆家，不勞大小姐費心了。周董既然無意，罷了吧。”祝雲樓撂下這句，拂袖而去。

“媽媽...”祝卿安腳步慢吞吞，不大樂意離開，“我吃那盤糕點。”

祝太太擰眉，“你不是不吃甜食嗎。”

“偶爾吃。”停下，“您陪我回去，打包一份。”

“回去幹什麼？”祝雲樓呵斥，“葉家人，不能沾！”

祝卿安委屈，“周公子瞧不上我...您的圈子，我笑柄了。”

一提這茬，祝太太生氣，“周家的獨苗兒是尊貴，卿安也不差啊！是祝家的獨苗兒，周京臣不稀罕，咱們不攀了。葉家的二公子英姿，家世不遜李慕白，最重要是卿安喜歡，如果促——”

“這是陷阱！”祝雲樓拽著母倆，塞進車裡，“周京臣和葉柏南之間，仇怨極大，葉柏南拖李家人下水，脅迫周京臣；周京臣拖葉家人下水，脅迫葉柏南，鬥得多麼慘烈！卿安嫁了葉老二，是人質，懂不懂？”

祝卿安眼眶一紅。

“安安——”祝太太心疼，摟著，求救祝雲樓，“他們男人鬥，不至於牽扯人，你和葉大公子商量一下。”

祝雲樓煩躁，“才見一面，你瞭解葉老二的品嗎？”

“他是警察，品一定好。”祝卿安偎在祝太太懷裡，“李慕白是騙子...他本不會國畫，那幅《人圖》不是他畫的。”

祝太太一愣，“那是誰啊？”

“是葉柏南。”祝雲樓面凝重，“周京臣大機率鬥不贏他，他這麼詐，他弟弟好到哪裡去？葉家是龍潭虎，卿安嫁葉家，骨頭渣都嚼沒了！”

“你清楚《人圖》是葉柏南畫的，幫李慕白騙婚，你還同意？”祝太太的關注點是欺騙卿安，“以後卿安的婚事，你管！我做主。”

祝卿安捕捉到希，抬起頭。

“喜歡葉家老二，媽媽替你打點。”祝太太拭祝卿安的眼淚，“不哭了。”

祝雲樓瞪祝太太，“你會害了祝家的！”

......

雅間裡。

周京臣一邊挑選茶葉，一邊含笑問葉柏文，“有朋友嗎？”

葉柏文倚著門，“沒有。”

他選了一罐龍井茶，“那位祝小姐，閤眼緣嗎。”

“周董很閒嗎？”葉柏南打斷他，忽然轉過，一掌甩在葉柏文臉上。

一霎，猩紅的五指印。

“你來李家的地盤，通知我了嗎？”葉柏南個子比葉柏文略高，加上大哥的氣度，迫十足。

“程禧不嫁你了，懷了周家的孩子。”葉柏文捱了打，覺得冤枉，“我要質問，維護你和葉家的面。”

“你怎麼維護。”葉柏南單手焚上煙，扔了打火機，語氣森寒，整個人也寒浸浸，“掏槍斃了周京臣？你的上級梁局長都對他客客氣氣，你一個小支隊長，憑什麼招惹他。”

葉柏文握著拳。

周京臣拾起葉柏南扔掉的打火機，也點燃一支菸，似笑不笑打量他們。

倨傲，藐視。

“這一掌，教你清醒。”葉柏南夾著煙，“你混場，明白階級之分。周家這個階級，搶了葉家任何東西，葉家沒資格質問，記住了嗎？”

葉柏文扭頭，走了。

“外界公認葉家的大公子是好脾氣，難得你今天和我一樣暴躁。”周京臣自嘲，順便調侃葉柏南，“行了，指桑罵槐我母親，搶了你母親的男人，罵爽了嗎。”

葉柏南坐下，分開，氣勢洶洶，表面依然是笑，除了‘脾氣好’，更是外界公認的‘笑面虎’‘狠刀子’。

越是笑，越是毒辣。

“你什麼意思？”

“關於程禧懷孕，我的確虧欠了你，補償不了你，補償你弟弟。”周京臣字字誅心，笑意深邃，“柏文年紀不小了，我搶了葉家的長媳，還葉家一個小兒媳。”

葉柏南瞇眼，鬢角鼓了鼓，一寸削薄的發茬，一厘猙獰的青筋。

“你想拉攏祝雲樓，不如安排自家人，柏文不會叛變你。李慕白終究姓李，祝雲樓輔佐他，他翅膀了，翁婿聯手算計你，你得不償失。”茶藝師這時進來烹茶，周京臣吩咐退下。

“徽城的工程，洗錢了幾十個億吧。”他挑明。

葉柏南斜叼著煙，活泛肩頸，一猖獗霸氣，“李韻華簽字，李氏集團參與地產開發，你作為董事長，洗不白了。我建議你不要承認洗錢，否則你第一個倒黴。”

長長一截菸灰燙了手，葉柏南掐滅，“我控制了你李家人，可李氏集團的名單上沒有我葉柏南，無論多大的災禍，我得了。”

周京臣笑了一聲，“葉氏集團是主犯。”

“無所謂。”葉柏南翹起一條，姿勢悠閒，鎮定自若，“這些工程，是葉嘉良在位期間投資的，我搜集了不罪證，你舉報，葉氏和李氏一起查封。而我，則是臥薪嚐膽，大義滅親。”

雅間一陣死寂。

只有一樓咿咿呀呀的戲腔，輾轉飄視窗。

“我好歹是副市長的公子，周家哪一日落魄了，在權富圈也凌駕於你們頭上。”

周京臣有條不紊煮茶，“你對程禧下手，我就對你弟弟下手。柏文娶祝卿安，你為了他的安全，必須與祝雲樓對立，李氏一旦出事，你的人統統有罪，對立的，反而清白；柏文不娶，祝卿安傷心抑鬱，祝太太心切，自然也和你對立。祝雲樓不跟著你，便只能跟著我。”